短暫而又簡單的戀愛在林頌安看來，就好像做了一場濕漉漉的美夢。随着冬雪和春雨接二連三地離開，生活無波無瀾，她又變成了一個人。

挺習慣的。

至少提出分手後直到現在，她都沒表現出太起伏的情緒，隻是偶爾做事情時，難免會走神，身邊人問她在想什麼，她也隻是笑着搖頭，說沒有。

五月底，林頌安回學校拍畢業照。

學妹們送了她許多花束，她一隻胳膊抱不過來，分了一些給丘詩芸。

“優秀畢業生就是不一樣啊，”丘詩芸調侃她，“小粉絲真多。”

林頌安微微一笑，“你的福氣在後頭。”

丘詩芸眨了眨眼，傲嬌地認同了這話，她擡手随意理了下林頌安的碎發，又道：“我看她們好多都帶家裡人過來一起拍照，你男朋友沒來嗎？”

林頌安模棱兩可地“嗯”了聲，還未多言，就有人催她們過去集合。

話題就這麼岔過去了。

拍完畢業照，林頌安又被幾個學妹拉去拍合照，還有一些帶過她的專業課老師，也都過來找她合影。

她撐着笑容拍完，才被姗姗來遲的周樂解救走。

“畢業快樂，”周樂抱了她一下，“花團錦簇的啊。”

林頌安把懷裡的東西放到一旁，“您怎麼過來了，編導專業的畢業照不是下午才拍嗎？”

“專門來找你的。”

“我？”

“過來給你送個祝福，順便再問問你，去明江的事考慮得怎麼樣。”

林頌安沉默了。

原本笃定的心開始變得搖擺不定。

“你要是依舊不願意去的話，我可就要給舞團答複了哦。”周樂補充道。

“您能再讓我考慮兩天嗎？”林頌安開口，“我……回去想想，後天告訴您。”

“可以啊，”周樂坦然道，“不過我還以為你會拒絕，畢竟第一次和你說的時候，你看起來一點離開洛北的想法都沒有。”

林頌安垂眸，輕言道：“換個城市……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我也是自己生活，在哪都一樣。”

“男朋友呢，不考慮他啦？”

林頌安扯唇：“分手了。”

“……這樣。”

林頌安“嗯”了聲，沒再講話。

周樂似乎看出她的情緒低落，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好啦，我等你答複哦。”

從學校離開，正直中午。

太陽高高挂在上空，刺眼的陽光照得湖水波光粼粼，像是降下了破碎的金子。

林頌安回到家，把收到的花擺在客廳的電視機旁，二十分鐘後，門鈴又響，她踩着拖鞋去開門，是她在回程路上點的外賣到了。

拿進來正想關門，餘光瞥見門前地毯旁，放着一束向日葵，她蹲下捧起，花束的正中央，字迹工整，寫着“畢業快樂”。

她認得這個字。

林頌安抿了抿唇，她擡頭往樓道看了眼，空蕩蕩的。

半晌，她将東西放回玄關，鞋都沒換就出了門。

跑到一樓的時候，熟悉的背影立在灰白的牆壁旁，像是察覺到動靜，他很快就轉身而來，臉上是一閃而過的慌張。

林頌安兩步上前，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是原以為很容易就能放下的情感，在看見池聿的這一刻，内心還是舉起了白旗。

“花收到了，很漂亮。”

“你喜歡就好。”

兩人莫名變成了這幅相對無言的模樣，局促、扭捏，在狹小的樓道裡緩緩擴散。

“其實不用送的，”林頌安又說，“今天已經收到很多了。”

池聿蜷了蜷手指，語氣淡淡：“我想送。”

“……”

“那我先回去了。”池聿又說。

等他轉身走到樓道大門處，林頌安忽然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不由自主道：“池聿。”

男人止住腳步，沒回頭。

“你以後别來了。”

她不想再動搖了。

“你會有新生活，我也是，”林頌安使勁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鼻尖發酸，眼眶發紅，“就……不要再見了。”

她覺得自己說的話應該很殘忍，因為她看見池聿緊攥着的拳頭，和不敢轉身的背。

但她沒辦法，隻有這樣才能徹底打破兩人的聯系，讓彼此都不再陷入過往的泥沼裡。

林頌安走了。

重新回到家，那束金燦燦的向日葵朝着她綻放，很是燦爛。

她沉默着吃完自己的午飯，心情愈發糟糕，躲進舞室發呆。

盤腿坐着沒多久，出神間，不妨看見鏡子中間那道依舊存在的縫隙，她想起不久前，也是在這裡，男人妥善地說要找人來修，可之後的之後，縫隙還是縫隙。

林頌安吸了吸鼻子，原本已經憋回去的眼淚不受控地湧出。

越想越難過。

她意識到自己比想象中的還要喜歡他，也很想他。

果斷又灑脫地提出分手，後勁在這一刻才将她吞噬，劇烈而洶湧。

這段看似無礙的日子裡，每時每刻，每分每秒，她都是懊惱又無悔地度過着，像是被撕成兩半，隻要還能見到他，隻要在這個城市裡，她就無法忘懷。

林頌安找到自己的手機，她點開周樂的對話框，删删改改，最後塵埃落定般發去一句話：【周老師，我願意和您去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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