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紀盈在酒吧待到了淩晨,林頌安才和她分開。
考慮到時間太晚,吳老師或許已經睡着了,她想了想,并未打算回酒店,索性打車回西府山莊。
載她的是位女司機,年紀看着四十歲上下,性格親切,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和她說了好多話。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還看着她走進小區大門了才離開。
陌生人的熱情讓林頌安無所适從,走到樓下她才松懈般地松了口氣。
“鑰匙……”
林頌安垂頭在包裡翻找鑰匙,上樓梯時,猝不及防地撞進過路人的懷裡,聲控感應燈也随之亮起。
“哎喲——”
“不好意思——”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迎面相視時,尾音戛然而止。
“唉姑娘,我好久沒見你了。”
是樓上的鄰居阿姨。
林頌安笑了下:“我畢業去外地工作了,這次回來出差的。”
“這樣啊,”阿姨拍了下手,“我說呢,這麼久不見你,還以為你搬家了。”
“您怎麼這麼晚還出門啊?”
“家裡孫女生病住院了,”鄰居阿姨說,“我在家也睡不着,就打算去醫院陪着。”
“這樣,”林頌安點點頭,“您也多注意身體。”
寒暄完,兩人道别。
在林頌安踏上另一個樓梯的第一個台階時,鄰居阿姨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開口:“姑娘,你和你之前那對象,還在一起嗎?”
“……沒有,怎麼了?”
鄰居阿姨思考片刻,才說:“也沒什麼,就差不多兩年前暑假那會,我在你家門口碰見那小夥子,他來問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我當時覺得奇怪啊,他不是你對象嗎,怎麼反而來問我你去了哪,我說不知道,他也就沒問了。”
“……”
“現在想想你倆是不是那會就沒在一起了?”鄰居阿姨猜道,“難怪那小夥子看着心情不好,不過感情這種東西既然能走到分手,就說明兩個人不合适,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謝謝您。”
“這有什麼好謝的,”鄰居阿姨擺手,“我走了,兒子在樓下等呢。”
“好。”
林頌安回到家,開門時,撲面而來的是灰塵、以及淡淡的黴味,她把屋子裡所有的窗都打開,掀開蓋着家具的防塵罩,做到一半時,又毫無征兆地停下來,盯着眼前發呆。
鄰居阿姨說的話再次在腦中回放。
本以為自己能夠不受影響,當作普通往事那樣一笑了之,可在這裝滿回憶的房子裡,思緒還是不受控地被撕扯着。
林頌安捏了捏手裡的防塵袋,東西發出極其細微的摩擦聲。
窗外毫無征兆地開始下雨,潮濕,又帶着點泥土的味道。
她想起兩人分手那晚的夜,也是這樣。
耿耿于懷的那句話,以及男人不曾有過的挽留,即便重新攪在一起,失望也不可能短時間磨滅。
可能真的不合适吧。
林頌安想。
-
翌日白天,林頌安又帶着舞團的演員們到演出廳排練。
黑眼圈又重又厚,底妝遮了好幾層也還隐隐看得見,她喝了兩杯加濃的黑咖啡,好讓自己打起精神。
好在今日的排練還算順利,也沒出什麼岔子,忙到傍晚六點便結束了。
紀盈又在手機上約她,林頌安拒絕了。
聽說紀時嶼今天應該會到洛北,叔侄倆“叙舊”,她夾在兩人中間反倒不好自處。
雨下了一整天,卻不見停下的趨勢。
林頌安在路邊站了許久都打不到車,附近沒有人,隻有路燈還在閃着光。
沒料到天氣不好,她甚至連傘都沒有帶,不遠處有個停放自行車的防雨棚,雨水拍打鐵皮頂的聲音響亮,在這陰沉沉的傍晚稍顯恐怖。
她往後退了一步。
遠處樓宇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着香水的廣告,代言人是林頌安同樣兩年未見的丘詩芸。
畢業總讓人漸行漸遠,除去在互聯網上了解的情況,她和丘詩芸也久未聯系了。
林頌安又等了十分鐘,正當她思考自己是否要冒雨跑到最近的地鐵站時,由遠及近的、踩着水花而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直到——
不明不暗的空氣中,卷着男人風塵仆仆的涼意。
他全身都被打濕,衣擺,發尾,全都淌着冰冷的雨水,唇也蒼白,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臉側卻泛紅。
池聿輕輕喘着,語氣卻有些小心翼翼:“你……現在忙完了吧?”
林頌安沒想到他會來,短暫的驚訝後重新恢複平靜。
“你怎麼找到這的?”
“最近隻有這裡有舞蹈演出,我猜的。”他解釋。
林頌安抿了下唇,她仔細看了眼池聿的面容,發覺男人的狀态不佳。瞥見他蒼白的唇和發紅的臉,熟悉的認知湧上心頭。
“生病了?”
“嗯,有點發燒。”
“那還跑出來?”林頌安有些惱,她想擡手碰他的臉,又驚覺不合适,悻悻放下,把情緒都展示在話裡,“快回去。”
“沒什麼大礙,”他扯了扯唇,“再說生病能換見你一面,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