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室友同學們讨論,楊之喬也挺動心,錢不錢的他倒是完全不在意,就是感覺自己第一次獨立接觸社會,挺新鮮也挺好玩,躍躍欲試。
他知道這想法要是跟邵安瀾說了,邵安瀾肯定當件正兒八經的事去辦,沒準兒最高檢最高法都能給他安排上。可楊之喬還就是怕邵安瀾鄭重其事把他送進去,從上到下打一通招呼,最後他在裡面被養着捧着,什麼業務都接觸不到,還跟大爺似的被巴結。那叫實習嗎?那是替邵安瀾狐假虎威地體驗生活,況且邵安瀾要是老毛病犯了,這個不放心那個不滿意,成天跟着來視察,打亂人家的正常工作秩序,楊之喬更受不了,于是決定先不跟邵安瀾說,自己跟着室友去玩玩,看看行情再說。
于是最後一門上午十點考完,楊之喬也沒叫人來接他,跟着倆室友去律所面試,在國貿,蘇揚開的車。
按說他們本科都沒畢業,再助理再實習在正常律所也還輪不上個兒。但蘇揚家裡在家鄉省會城市那是公檢法包圓了,多多少少有點兒能量,讓他學法也為回家。蘇揚西裝筆挺,意氣風發,正式來面試。高力嘉對法沒什麼特殊愛好,将來工作也不一定就會專業對口,和楊之喬倆來湊個熱鬧。
到地兒蘇揚直接和家鄉大佬進辦公室聊了,倆人就在辦公區轉了轉看了看。
遇上個四十來歲女強人型的看他倆閑轉,一臉打量主動搭話。
高力嘉那是人精的性格,看這位估計也是個大佬,就當大膽一試放手一搏,舔着臉說他和楊之喬學法,挺想找份實習的,不要薪酬,就想看看學學,什麼打雜粗活都樂意幹,就是喜歡這個氛圍。
高力嘉那一口天津片子,油嘴滑舌忽悠人是好手,聽得楊之喬都覺要是不留下他當個免費勞力這律所虧大發了。
那位被高力嘉逗笑了兩次,第三次的時候揮手打斷,說你這口才是不錯,但當律師恐怕真是屈才,回家說相聲才是老本行。但是不得不說高力嘉這說學逗唱沒白練,人家還真當回事了,打電話問招不招實習生,那邊兒回答說不招,她說幫她安排下吧,兩個學生短期工,一個行政前台和一個跑腿兒打雜的,高力嘉回頭看着楊之喬,琢磨一個行政前台,一個跑腿打雜?那自己是那個前台?
楊之喬被他探究的目光盯得有點不自在,趕緊說你先選,你選哪個都行。
一會兒來了個HR,盯着他倆看了下,跟楊之喬說你這個休閑着裝不行,要襯衫和西褲,領帶可以不打,但是發型還是要稍稍搞一下,精神一點兒。又跟高力嘉說要打雜的話那就是你默認可以接受非專業性的工作,全是跑上跑下的雜事。他倆因為是低年級本科生臨時實習,不簽合同,按工時算薪資,一小時15。
楊之喬一頭霧水,着裝?自己是來當模特來了?一小時15,這是多還是少?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就算成了,不想拿主意,看高力嘉的意見。
高力嘉顯然本來是不滿意這樣的安排的,但是一聽跟楊之喬交代的是着裝的事,似乎心裡的疙瘩解開了點兒,猶豫了下,點頭應了。
然後倆人就分頭熟悉業務去了。
楊之喬的職責基本就是在大門口和一個二十四歲的前台小姐姐一起坐班,迎來送往,接打預約電話,分發辦公用品。
楊之喬這一周過得那叫一個哭笑不得,他不熟悉具體業務,況且這些事兒本來也就都是Zoe小姐姐自己一個人就能辦好的事,Zoe還無敵善良,對楊之喬很照顧,也不要他做太多具體工作,就讓他在面對難纏的同事或領導,或者沒有預約還很煩人的客戶時露出超級真誠俊美的笑容,幫Zoe擋一擋。
于是楊之喬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兒就隻有兩件:一,點外賣,取快遞。給Zoe點奶茶,點水果,取快遞,點兩個人的午餐。第二件事是聽Zoe給他講她這二十多年的情場往事和教導楊之喬如何鑒定女孩,如何在上學時既不過分花費财力、保住學業又能收獲純粹美好的感情。
楊之喬超級無語,他每次都在Zoe要開始講授時用全身拒絕,甚至有些時候都想直接攤牌出櫃算了。可是Zoe就是要跟他講,可能是每天前台就她一個人太孤單了吧,楊之喬就當自己是陪聊硬着頭皮聽,也不怎麼過腦子就是點頭和傻笑。
第三天他知道為什麼Zoe堅持要這麼做了,Zoe似乎是忍不住了,終于掏心窩子地楊之喬說你跟你小女朋友說一下,請她以後把草莓種在别處,脖子上耳朵上實在太紮眼了。你還小,事業心重一點沒什麼不好,讓她别多疑。
楊之喬反應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臉爆紅,這個死鬼邵安瀾,這是讓自己連着出了幾天醜?!
幸虧Zoe真的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看楊之喬也不是耍心機那種人,完全是出于好心提醒他,否則楊之喬當時就想尴尬地一頭鑽進個什麼洞。
其實楊之喬每天早上穿衣服的時候不是沒想過草莓的問題,也很仔細的查看過,确定沒有大問題才出門的,隻是他沒想到邵安瀾習慣于狡猾地把草莓神不知鬼不覺地留在脖子後、耳後和側頸一些很刁鑽的角度,楊之喬自己照鏡子是不太能看得出來的。
邵安瀾這麼做其實已經比較久了,隻是楊之喬每天去學校就和那麼幾個人說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沒人覺得關系近到可以跟一個戒指都帶到無名指上的男生直接講草莓這麼私密的事,但其實這個話題是被班裡女生私下裡熱烈讨論過的。
而之所以這幾天邵安瀾變本加厲,是因為楊之喬為了早上來得及九點到公司,破天荒定了鬧鐘早起,去學校搭蘇揚的車一起去公司。他跟邵安瀾美其名曰人家說早餐時的狀态會影響一天的心情,他想陪邵安瀾一起早餐,這樣不僅吃得好幸福感增加,而且每天還可以多相處半個多小時。
邵安瀾早餐有人陪的福利是享受了,但他可不會單純到覺得楊之喬真是突然想起來要對自己好,這麼趕時間肯定為了點兒什麼。而且他還感覺到楊之喬每天早上會弄頭發,穿襯衣西褲皮鞋,晚上也不再早回來,而是六點多才到家。問楊之喬他編胡話說什麼模拟法庭、辯論賽,邵安瀾沒有再多問,隻是讓嶽洋和司徒亮加強觀察的同時,自己也悄悄花心思打下标記。
和室友同車回學校的時候,楊之喬實在沒忍住,問他們是不是自己脖子上有什麼髒東西。
倆室友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露出狡黠地微笑,問他為什麼問?
楊之喬編瞎話說Zoe說好像有什麼東西。
高力嘉說,“那還好,Zoe姐每天上下班都是路虎接送,對你估計沒其他不好的意思,還以為是其他女的跟你說的呢,有天聽到過她們議論。”
“議論?議論什麼?”楊之喬驚訝,他們不過才來幹了三天,還能有人在意他們?
“具體你就别管了,别放在心上。至于你脖子吧,我倆是已經見怪不怪了,年齡小感情好,沒什麼不可以的。”高力嘉說。
楊之喬看他倆沒有再多透露的意思,也就沒再說話。
所以他們一直都看到了,但并沒有提醒過自己,也從沒問過女朋友什麼的事兒。
可能我們關系還不夠好吧,畢竟自己隻回去上課不住寝室。楊之喬暗暗想,心裡覺得有點落寞。
到家邵安瀾還沒回來,楊之喬洗完澡仔細認真360度觀察自己的脖子,發現真的很多,而且顔色殷紅,太過旖旎了。
暗氣邵安瀾狡猾心機的舉動,又因為怕暴露自己瞞着他實習,不能質問,也不能突然就說不許他親了,楊之喬隻好懊惱地在衣櫃裡找高領,這人他實在丢不起了。
又熬了兩天,楊之喬已經暗自滋生退意,首先他不覺得這樣的實習對他有任何幫助或者進益之處,每天就是和Zoe坐在前台聊天吃東西,辦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而且就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他誤了課,每天早出晚歸,還要牢牢瞞住邵安瀾。
而且自己的工作内容和另外兩人的差距也太大了點兒。蘇揚是跟大佬的案子,高力嘉則是這幾天已經成功打入一個小組,在幫他們端茶倒水辦雜事兒的時候發揮自己會來事兒的優點,混進内部,也跟着一起開會。
說實話楊之喬不想去了,他不相信自己的全部價值就是這張替Zoe擋槍的臉,他學法為了做前台嗎?
周五到了下班時候,突然天降暴雨,天色陰沉,雷聲隆隆。
Zoe先走了,楊之喬等了會兒室友,沒想到倆人都要加班。
這樣楊之喬就沒法搭他們的車回學校,本想等等,結果雨越下越大沒有停的趨勢不說,叫車軟件前面有近100人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