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掌門道:“我們今晚置辦了一場宴席送您。”
白折竹說:“呐,這是答應你的十萬。你可不要拿到靈石就不來了,愚兄一個人練劍很無聊的。”
其餘人也七嘴八舌:
“這些日子承蒙尊者指點,所謂‘純愛道’真是讓人受益匪淺。”
“尊者今後得空,能不能再回與劍台講一遍?好些門生最近不在門内,錯過了這麼珍貴的課業。”
“自從聽過尊者的‘純愛道’,我都覺得靈台清明,舒暢極了。”
楚憐暗暗翻個白眼,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燕辭北倒很開心:“能和大家有所共鳴,本座才是榮幸之至。以後有機會本座會在合歡宗設席闡道,恭迎諸位大駕。”
周圍又是一片稱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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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末了,師徒三人終于回到飛鶴行宮。
就如來時一般熱鬧鼎沸,去時的恭送也極鄭重莊嚴。燕辭北在席上喝了些靈酒,不至于醉,但身體微軟,倚在美人靠上回憶原著。
他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放下,至少楚憐是讓他留下了。
這孩子真的成了他的徒弟,今後會長成怎樣的人,就都看他怎麼教化。
燕辭北想着想着,居然出了一身薄汗。
一想到自己即将成為男主的引路之師,比起自豪,好像更感到壓力。
特别是楚憐本身不壞,更讓他擔心自己誤人子弟。
燕辭北把眼睜開一條縫,楚憐恰好走來。
他越發習慣了合歡宗的校服,先前還隻穿紗衣,現在連裡衣帶外袍都換成制式校服,好像終于認可自己成為合歡宗的一員。
那身和煦明媚的鵝黃色落在楚憐身上,中和了少年清冷淩厲的氣質,叫人的目光越發集中在那張臉龐。
似乎察覺到燕辭北的視線,楚憐微擡下颌,目光相交。
“師尊醒了?”
說來奇怪,楚憐的表情應該沒什麼變化,可燕辭北就是覺得開口的刹那,楚憐周身的氛圍更柔和了。
該說不說,這張臉長得是真好看。
如果還能回到現代,燕辭北甚至懷疑自己能否畫出這麼驚豔的少年。
“嗯。”燕辭北慢慢應了一聲,支起頭,“銜玉呢?”
“師姐看着航程,說你交代過她,到了什麼地方得分頭行動。”楚憐頓了頓,“但你沒交代過我,怎麼分?”
燕辭北這才想起自己太忙,都疏忽了和楚憐溝通後續。
輕拍着頭,燕辭北思索着回答:“銜玉已經出來夠久了,合歡宗離不開她,她得回去。但為師計劃去滄州一趟,你知道瓊林仙市吧?”
楚憐垂在兩側的手往背後藏了藏,默然握拳。
話裡還是平靜:“那我呢?”
燕辭北眨了眨眼:“你?你想回合歡宗?”
楚憐跟着眨眼。
“你當然跟着為師。”燕辭北道。
開玩笑呢,把後宮文男主放到全是女修的合歡宗,還是沒有他監督的情況下——這不是引狼入室嗎?荒謬。
楚憐因為他理所當然的口吻怔了一下。
拳頭微松,然後是輕微的結巴:“是嗎……啊,嗯,弟子知道了。去……仙市,師尊是要買什麼東西嗎?”
燕辭北忍俊不禁:“怎麼吞吞吐吐的,害怕為師花你的錢?”
楚憐面上一肅:“沒有。”
但燕辭北比他猜的還要細心。
曹希遠和楚憐對決時,就曾質疑過南離尊者的目的。
雖然那隻是一句挑釁,料想楚憐不會太在意,可燕辭北既然聽到了,就不會給這顆懷疑種子發芽的機會。
“合歡宗是拮據了些,本座又不是沒有私庫。你應該也聽到了彭長老的話,為師要拍下天華葉,再去蓬萊山找醫聖煉一種丹。如果能成,你的靈根就有望了。”
楚憐又怔住:“……是因為我?”
說完他就後悔了,這話有質疑之嫌。
但能讓南離尊者親自去瓊林仙市的,世上有幾個人?
楚憐眼高于頂不可一世,卻也沒嚣張到這種地步。即便是師徒,也不是每個師尊都能事無巨細、親力親為,更何況是舉世無雙的南離尊者。
燕辭北卻沒覺得哪裡不對:“合歡宗需要看大夫的也隻有你啊。”
楚憐的表情又有些複雜。
兩人對視數息,都沒看透對方的想法,楚憐主動别開眼,不再多言。
不多時,鳳銜玉的聲音傳了過來:
“師尊,合歡宗快到了,剩下的路弟子禦劍回去。您和師弟路上注意安全。”
燕辭北答應着,楚憐心裡突地一跳。
偌大的行宮,漫長的旅程,忽然之間,竟隻剩下了他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