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半點共情不了他的新奇,撕下衣擺默默地幫忙包紮。
樹林裡卻傳來娑娑的響動,似乎有人接近,楚憐警覺地豎起耳朵,立即把燕辭北擋在了身後,拔/出佩劍:“什麼人!”
一雙麥色的手從林葉裡穿出,分開障礙,男人緩步走了過來。
在他身後,還綴着一名衣着簡潔、面帶好奇的女性。
“你們……”男人先開口,審視着二人,“是迷路的遊人?”
楚憐沒有答應,男人身後稍顯年輕的少女很快接話:“你們是京城來的嗎?衣服料子都這麼好,是哪家的達官顯貴吧。”
燕辭北眼睛一轉,連連答應:“是是是,我們是從京城來的。”
他剛想介紹兩人是師徒,就意識到他們的長相不太有年齡差,于是改口,“可惜和家裡人失散了,我叫燕子,這是我弟弟,叫阿憐。”
少女欣喜地搖了搖男人:“哥,我猜對了,他們就是京城人。”
男人嫌棄道:“你們真是閑的,竟然來這種地方找刺激。”
不過他很快就朝燕辭北伸手,“山裡有野獸,先别在這裡逗留了,去我們家裡收拾一下傷口吧。”
燕辭北大為感激,正想握住他的手,就見一邊的楚憐匆匆爬起。
然後一手把他拉了起來。
男人微微挑眉,也不計較,收手道:“看來傷得不嚴重,那就走吧。”
一路上,燕辭北還有些擔心滞留行宮的小千。
不過料想小千上萬歲的閱曆,總不至于把自己無聊死。反而是接納了他們的這戶人家,熱情得讓燕辭北有些赧然。
少女和她介紹自己叫小南,哥哥則叫阿東。
他們從祖上三代就住在萬重山,受傳說中的蟲母庇護,百蟲不侵,自給自足,日子過得很是快活。
不過這對兄妹顯然也沒見過蟲母。
聽說燕辭北是來找蟲母,小南道:“我爺爺倒是被蟲母救過命!他那會兒被毒蟲咬了,山外的大夫都說沒救了,他怕家裡人傷心,夜裡一個人出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死掉。沒想到,蟲母娘娘從天而降!”
阿東打斷她:“那隻是爺爺的醉話,你還真信?”
“為什麼不信,爺爺手上一直有毒蟲咬過的傷疤呀。”
“你怎麼确定那是毒蟲?”
“我相信爺爺!蟲母肯定存在的,燕子姑娘不就是來找蟲母娘娘嗎,連京城人都知道蟲母娘娘呢。”
兄妹倆一路吵鬧,燕辭北插不進話,樂得清閑。
楚憐也全程漠視兄妹的對話,他的目光一直凝在燕辭北的手腕上。雖然那裡早就止住了血,但之前的髒血已經滲透衣布,越沁越深,楚憐的眉頭也随之皺緊。
幸好阿東和小南住得不遠,很快把他們帶回了自家。
那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農宅,剛好空出一間房,打掃得也很幹淨。
宅後一口水井,宅前小片田地。
小南入戶去拿幹淨的衣服和水,阿東便坐在宅前劈柴。
燕辭北環顧周圍,在田地旁看到一座奇異的石堆。
半人高,堆成了小宅模樣。宅内放着五尊土像,看不出面貌,宅外一盒黃土,插着焚盡多時的香。
燕辭北問:“那是什麼?”
阿東睨一眼:“老輩子信的仙人,說能驅鬼鎮邪。就是剛才說的蟲母他們。”
燕辭北數了數:“是五賢嗎?”
阿東哼笑,沒搭話。但也算默認了。
小南找出了衣服,從窗戶裡鑽出頭:“燕子姑娘,你快進來試試,看這件合不合身!”
燕辭北應聲過去,楚憐正想跟上,被阿東叫住:“她們女人家換衣服,你看什麼?就這麼離不得姐姐?”
楚憐一頓,再看時燕辭北已經進去了。
比起燕辭北和小南的相處融洽,楚憐和阿東顯然極不對付。
聽出阿東剛才對“五賢”的不屑,楚憐一樣窩着火。再看附近荒草叢生,物資匮乏的模樣,更讓他皺緊了臉,連阿東随手搬過來的小凳也不肯坐。
阿東擡眼乜他:“真不愧是京城嬌滴滴的公子哥,瞧不上我們這窮地方,怎麼還跑過來自讨苦吃呢?”
楚憐冷着臉:“那是我們的事。”
“哼……”阿東垂下頭繼續砍柴,靜了片刻,“随便你們什麼目的,别給我和小南添麻煩就對了。我知道你們大門大戶的公子小姐,富貴慣了,總幻想什麼自食其力。不過萬重山可不是你們想的這麼簡單,尤其不是私奔的好去處。”
楚憐聽他前話都已經快生氣了,到最後一句“私奔”,又像被人潑了一頭開水,臉色頃刻充血,漲紅得堪比夕陽:“你在胡說什麼?!”
“我說錯了?你們不是被家裡拆散才決定私奔的?别跟我說你們真是姐弟。”
楚憐:“……”
他被氣得原地轉了好幾圈,險些捋不直舌頭,“就、就、就算不是姐弟!我和師……我和燕……姐姐,也不是你說的那種、那種肮髒的關系!”
“那你别臉紅咯。”
阿東一斧子下去,木屑濺到楚憐的褲腿,楚憐本能一躲。
阿東又忍不住冷笑:“被濺疼了?快找姐姐吹吹?哦,你倆好像在吵架?啧啧啧,除了臉蛋一無是處的小孩,沒了姐姐可怎麼辦啊。”
楚憐:“……管好你的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