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我等,卻久等不來?
為什麼要我乖,卻從不滿足我的任何期待?
“雲晝。”燕辭北聽到自己的聲音也有些發抖,“讓他進來吧,他沒有惡意。”
蕭雲晝不可置信地看他:“你說什麼?”
“他不是想做壞事,他隻是來找我。”
“就算如此,他身上還有并蒂,我擔心你們一旦接觸……”
燕辭北正義凜然地道:“沒辦法,這不是我身為師尊應該做的嗎?”
蕭雲晝:“?!”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到底誰家師尊需要做到這種地步?
蕭雲晝非常懷疑自己的好友是瘋了。
但燕辭北堅決得不像玩笑,她也沒有感受到并蒂的氣息,說明燕辭北的言行都是出自本心,而非并蒂。
蕭雲晝企圖給好友的失常找一個理由:“你收他為徒,就是為了解決鬼王對吧?你們真的隻是師徒,對吧?”
“我們真的隻是師徒。”
燕辭北眨了眨眼,“但我是為了讓他活着,才想到可以順便解決鬼王。”
蕭雲晝:“……”
完了,她唯一的姐妹、最好的姐妹、引以為傲的姐妹……被豬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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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的情緒像浪潮裹挾着楚憐。
他其實早就看不清任何了,視線所達的事物從來沒有傳進他的識海,隻有雙臂僵硬地揮劍,順着玉佩的指引,好像這樣就能發洩胸腔裡的憋悶。
窸窣人語有些吵鬧,催得他的情緒不斷發酵。
放在以前,楚憐一定毫不猶豫地揮劍斬斷。
可這次的噪音裡摻雜着熟悉的聲線,叫他不敢落劍,唯恐逼近寸許,就再也聽不到那個聲音。
讓他既痛苦又貪戀的聲音。
直到那道聲音忽然清晰:“晚飯吃烤雞怎麼樣?”
“都是你長得太像湯圓的錯!”
“死裝男打咩。”
“咬衣服吧,為師的便宜。”
空白的識海忽然湧出缤紛的色彩。
從天而降、恍如流火的師尊;
藏書閣内,支頤而寐的師尊;
與劍台上萬衆矚目,卻隻凝視他一人的師尊;
瓊林仙市含笑垂首,任他親手插上鳳凰金簪的師尊……
楚憐感到清晰的酸楚在眼眶彌漫,眼淚止不住地下淌。
師尊們或輕笑、或疑惑、或寬慰地圍繞着他,頭頂、肩膀、後腰,每個渴求溫暖的地方都得到了師尊的慰藉。
他一邊擦拭眼淚,一邊羞愧地默許自己在溫暖中沉溺。
然而甯妙吟的質問震耳欲聾:“楚憐,難道你愛上了自己的師尊?”
楚憐悚然而滞,努力抽出一絲理智。
他記起那個心虛的夜晚。
記起殺死頭狼後,燕辭北近在咫尺、燙得他不敢對視的呼吸。
緊跟着是燕辭北的追問:“難道你就沒有瞞着我的事嗎?”
他當然瞞着很多。
其中最嚴重的一件,就是落塵寰裡休息的一晚。
他清醒着墜入夢鄉,在難耐的燥熱中幻想了那個不可亵渎、不可染指的存在——他用那個名字,完成了一次罪大惡極的自/渎。
從此這個人就無數次闖進他的夜夢。
幻想一度清晰到皮膚的摩擦、嘴唇的輕吮、四肢的聯結。罪惡越積越沉,靈魂卻越蕩越輕。
“師尊……”楚憐戰栗着呼喚。
片刻的寂靜後,耳朵裡鑽進輕柔的回應:“為師在。”
又是這種逼真的夢境。
楚憐顫抖着,一點點蹭向夢寐以求的溫暖。
都怪夢境總是這樣逼真,才害他無以自拔,自甘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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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蕭雲晝在宮殿裡徘徊的第六十七個來回。
很不安,因為她最好的姐妹正在二樓,幫她宿敵的兒子進行一個生理上的排憂解難。
蕭雲晝很想說服自己安心,但是——
突然,一聲花瓶砸碎的脆響傳了出來。
蕭雲晝不假思索地奔上二樓推開房門:“阿北!!”
隻見一地碎瓷片後,屏風颠倒、被枕橫斜。
萬惡的宿敵之子正如八爪魚般纏在燕辭北的身上,燕辭北掙紮到了極緻,面上卻有幾分慷慨就義的從容。
他的臉都憋紅了。
但投向蕭雲晝的眼神還是這麼視死如歸:“沒事,師徒之間是這樣的。”
蕭雲晝:“……”
她反手鎖上了門。
尊重,祝福,鎖死,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