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修界曾有一段漫長的處于鬼王壓迫的時間。
彼時鬼王宮就坐落在修界中央,藐視八方。直到五賢聯合魔尊,借渡劫之雷劈出鬼淵,鬼王宮堕入其中,才被成功封印。
但這不代表三族就能安心。
數十年前鬼王的一次出逃,讓合歡宗傷亡慘重,其他宗派也各有損失。直至今日,依然是衆人不願提及的傷痛。
蒼鷹過空,唳聲如哭。鬼淵深不見底,但縫隙中滲出濃郁的鬼氣,充斥了整個球形屏障。
屏障上的禁制金光已顯暗淡,如一把磨損的神兵,雖然威風尚存,卻也露出疲态,老朽而疲憊。
喬叙駕着葉舟,飄然落地,燕辭北随在身後,二人落足在屏障外的一座峻崖,俯視萬丈鬼淵。
“去。”
喬叙一聲令下,一雙探迹靈蝶分别鑽入鬼淵。
不多時,鬼淵淺層就傳來一聲輕籲:“老喬……醫聖?”
“喬某說過,與劍仙沒有熟到這種地步。”
話雖如此,确定白折竹能神志清醒地回應,喬叙明顯松一口氣。
燕辭北對他點一點頭,先一步邁進封印入口。頓時聽到萬千梵鈴動蕩,仿佛天地倒懸,一瞬的眩暈之後,鬼霧争先恐後地湧來。
鳳凰種立即迸發,驅開那片陰寒。
白折竹的劍斬斷鬼氣,接引他們走進自己暫處的洞穴:“來,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新上任的小妖王。”
燕辭北循着他的指引看去,一名獸耳妖修熱情地上前,張開雙臂:“人!你救過我,好人!!”
不等燕辭北拒絕,他就用自己滾燙的懷抱包住燕辭北。
一邊抱,一邊深表認可地猛拍燕辭北的後背。
燕辭北看着他抖動的犬耳,默默咽下了喉中微甜。
非常年輕,非常有勁。
而在小妖王的身邊,還有一大片奇形怪狀的妖修——之所以說他們奇形怪狀,是因為這些妖修甚至有不少連人形都沒化出。
有的是雞冠上長了犬耳,有的是蛇屁股處開着一簇五顔六色的花。
合着妖修大家族來這兒春遊呢。
喬叙的臉色黑了下去,白折竹摸摸鼻子,心虛地解釋:“人多力量大嘛。”
燕辭北:“……”
兄弟,這些也不是人啊???
不隻小妖王,喬叙和白折竹都帶了部分長老和門生。
他們雖然不會深入鬼淵,但可以在淺層幫忙護陣,也是極為重要的部分。
但燕辭北的身後卻是空空如也。
白折竹很快留意到這一異常:“老妹,你們合歡宗怎麼沒來人?”
喬叙道:“合歡宗隻有一群老弱病殘,不堪重用。”
今年的儀式由蓬萊山主持,他不讓合歡宗來,合歡宗就沒必要來。
這也是燕辭北的要求。
他已經答應舍身殉鬼王,合歡宗卻還蒙在鼓裡。燕辭北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能拖一會兒算一會兒,也不希望他們看着自己送死。
白折竹不知道這場交易,隻當是合歡宗力不從心,怅然點首:“那次風波都怪與劍台的支援太不及時,愚兄實在慚愧。”
頓了頓,他又揶揄道,“不過你往日都恨不得把你那徒兒别在腰上,今天居然沒有帶來,愚兄才覺奇怪呢。”
燕辭北:“他在蓬萊山養傷。”
白折竹恍然大悟:“是嗎?難怪老喬也沒帶他閨女呢!你看,年輕人果然得跟年輕人才有話聊,我們老疙瘩就該識趣點嘛!”
燕辭北:“……”
還是蕭雲晝從後走來,一巴掌拍在白折竹的後腦:“閉嘴。”
不過這套閑聊非常有用,“老喬”的臉色黑如鍋底,一時間懶得追究他自來熟的稱呼,也懶得計較小妖王帶來的大群親戚了。
“魔尊呢?”喬叙抱臂問,“劍仙不是保證把他帶來嗎?”
白折竹又是一陣心虛的咳嗽。
與劍台的一名長老主動開口:“醫聖有所不知,這代魔尊桀骜不馴,我們劍仙三顧魔淵,他連名帖都不接,實在無可奈何。”
喬叙難以置信地問白折竹:“這時候你居然懂禮貌了?”
白折竹:“……”
白折竹:“本座一直很有禮貌啊!不信你問老妹,本座一直遞名帖的!”
這回連蕭雲晝都沒忍住冷笑。
往常都最晚才到的她,今年就是被白折竹從萬重山裡生生挖出來的。
燕辭北卻沒參與他們的對話,而是默望着血紅的天際。
越是接近鬼淵的地方,就越是被鬼息蒙蔽,日月無光、萬象失色。但在此刻,雲層深處分明湧現着猩紅如血的色彩。
“是魔的氣味!”小妖王喊道。
衆人靜下,都和燕辭北一起望去。
“哈,本座就知道,本座親自去請,他小子能不給面子?”
白折竹撸起袖子,得意洋洋,“其實本座也把他們那塊破石頭劈了好幾劍洩憤呢,讓他知道本座厲害,這不屁颠颠來了?”
話音未落,就聽遠方一聲嬌喝:“一幫僞君子,是誰破壞了魔尊的雕像!看清楚,姑奶奶臉上就是魔尊的戰書,來給你們一點教訓!!”
“……”
紅衣的姑娘背着長刀,從鷹背下一躍而落。
鬼王宮的屏障本該将她擋在外邊,但那把比她本人還高的刀逆光斬下,竟然震得封印微松。
那雙邪異的眼睛掃過在場衆人,少女咧出一道笑,目光凝在燕辭北的身上。
“喂,女人,你是這裡最強的嗎?”
她甩了甩被屏障震得發麻的手腕,滿眼的迫不及待,“快跟我決鬥,決鬥!”
燕辭北毫不猶豫地指向白折竹:“雕像是他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