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仿佛瀑布一般湧洩而去,頃刻蓋住二人。燎原的火焰煎烤着猙獰的鬼面,暫且困住了它,嶽晴提刀斬下,鬼面這才慘嚎着消殒。
燕辭北呼吸剛松,卻見轉頭看他的嶽晴一樣變了臉色:“躲——”
而他的運氣,顯然不如他們。
燕辭北甚至沒能聽清“躲”的發音,背門忽而泛冷,意識到那隻鬼面才是真正的聲東擊西。
凄厲的風号蓦然卷過,嶽晴和玄琅都盡全力撲上目标。
奈何無論是玄琅的獸爪,還是嶽晴的長刀,都在收放自如的黑霧面前滞了瞬息。這一瞬息,足以蒼風過境,燕辭北卻杳無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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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看吧,看吧!
就說别團,讓他單帶!
就算進來的是白折竹和蕭雲晝都未必能殺死鬼王,兩個小年輕還擱這自信!
燕辭北能感受到身邊飛逝的風景,雖然都是千篇一律的荒涼,但明顯更疊奇快,足以看出挾走他的人實力不俗。
他嘗試過和此人交流:“你好?鬼王?”
對方沉默。
“鬼王兄,其實我們是不小心掉進來迷路了,絕對沒有惡意。”
“……”
“您今年貴庚啊?是不是一萬好幾?我才三千歲,打你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哦。”
“………”
他的回應全部石沉大海,隻有腰上和四肢束縛的黑霧越發加緊,仿佛蟒蛇的纏尾。
燕辭北毫不懷疑,他要是再說兩句廢話,“鬼王”可能會把他勒死在這兒。
正在他考慮要不要閉嘴保命的時候,黑霧卻分出了一縷。
一直識趣安靜的小千,就被這一縷鬼息生生拽下。
燕辭北剛想制止,小千驚叫:“你拽我幹嘛,我要跟主人一起!”
“鬼王”卻二話沒說,兀自一揚,就把小千抛在了風景之後。
燕辭北:“……”
原著楚憐也沒孤立無援到這地步吧,非主角就這待遇?
“你、你……你要殺了我嗎?”
燕辭北問,“我沒罪大惡極到非死不可吧?你覺得呢?哈哈,非殺不可嗎?行吧我其實沒有很在意你殺不殺我,真的,我無所謂。可是我朋友很多的,你殺了我,我怕他們會報複你啊……鬼王哥,我們還可以再聊聊,或者能讓我死得好看點嗎?”
為了徒弟慷慨赴死誠然很帥,但是就這麼死掉還是會——
燕辭北忍不下去了。
他猛地扯動手臂,低頭咬向抓着手腕,害他無法掐訣的黑霧。
隻聽“嘶”地一聲,痛呼之後,束縛明顯輕了許多。燕辭北急忙合掌翻訣,卻見黑霧仿佛退潮一般,視野裡豁然開朗。
一陣陣鎖鍊晃動的脆響傳來,籠在鬼谷上方,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燕辭北仰頭看去,手訣還差最後一記勾指,他的餘光卻撞見了——上百條勾連縱橫的鎖鍊仿佛蛛網一般鎖在一人身上。
那人淩于空中,正吃痛地撫摸自己的左手。
晃動中,鏽迹斑斑的枷鎖和封印裡的梵鈴好似共鳴。
燕辭北一時看得呆了,脫口而出對方的名字:“楚憐?!”
他怎麼都想不到,本該在最安全的蓬萊山煉化靈丹的楚憐,居然會出現在鬼王宮裡。
還是以這副被拘禁的姿态。
而楚憐撫着傷手的動作應聲一頓,他俯視着燕辭北,眼中卻是無限謙卑和委屈:“您又咬了我一次。”
“……”
燕辭北睜大眼睛,在原地完全不知動作。
楚憐則緩慢地舒展四肢,帶動重重枷鎖一遍一遍地回響。
就像一聲聲呻/吟,刺激着燕辭北的神經。
他當然是楚憐,他一定是楚憐。
除了彼此,沒有人知道藏書閣那晚他咬了楚憐。
可是。
這個楚憐好像料到了燕辭北全部的驚疑、困惑、不安和猶豫,他輕輕地笑了起來,笑聲清朗而輕靈。
和燕辭北記憶裡的少年如出一轍,又判若兩人。
因為楚憐确實是這樣的聲線,可是楚憐從沒有這樣坦誠地笑過。
“你不是……”燕辭北試圖說服自己,“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但楚憐打斷了他。
他展示自己被鎖鍊捆得滿是淤青的身體,更展示褴褛衣衫下,許多不為人知的風情:“我是追随你才來到這裡,不慎中了陷阱。”
燕辭北:“……”
燕辭北捂住眼:“别扭了,本尊比你會扭得多。”
“楚憐”揚起眉梢,笑容輕佻而愉悅:“是嗎?”
他好像不信,又好像深感興趣。
停下那番做作的扭動,“楚憐”輕笑着,舔一舔唇,露出柔順的脖頸:“那麼,這樣安靜一點,會更讓師尊……食指大動麼?”
燕辭北:“………”
這回捂住的地方變成了鼻子。
對不起,對徒兒犯了錯誤。
可是、可是,他好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