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同道修士的呼喊都抛在身後,燕辭北很快穿過了漸趨狹窄的封印縫隙。
撲面而來的鬼氣腥臭而陰寒,一霎時裹住燕辭北的全身,無聲地侵蝕着他的五感。
但鳳凰種很快蘊入了護體罡風,柔暖的光明在黑霧中一點點掙破——
燕辭北忍耐着渾身不适的痛楚,落在一處突出的巉岩。
靈力覆眼,視力了覆蓋四周。
隻見白骨皚皚如雪、鬼霧森森如林。所謂鬼王宮不見蹤影,唯有曲折蜿蜒、枯骨嶙峋的無數甬道,通向黑氣迷茫、不知終點的彼方。
燕辭北轉回身,看向漸漸縮小的入口。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為了上修界,也為了千千萬萬的凡人。既然要掐滅鬼王的希望,就必須要斷絕自己的後路。
燕辭北深吸一口氣,立掌掐訣,金色的禁制符文緩慢成型。
小千大叫:“主人,這樣真的會出不去的!”
燕辭北念訣的唇抖了抖。
下一秒,他解下小千,在禁制即将完成的瞬間,将她擲向鬼淵之外。
“主人——”
一隻手卻蓦然握住了小千:“人?”
他從入口那兒焦急地鑽出半身,搖了搖腦袋,兩隻耳朵随之搖曳,“人,獨行,不可!”
在他之後,還有一刹刀光硬生生擠開入口:“該死,姑奶奶說了要和你比,你怎麼可以擅自變成死人呢?!”
話音落下,白折竹的驚呼近在入口處,隐約還能看到蕭雲晝的身影。
眼見他們也要進來,卻被嶽晴刀柄一擋,生生慢下半步,隻能眼睜睜看着入口關閉:“老妹!可惡、可惡可惡可惡,你不準死,不準死啊!!”
燕辭北的眼睛豁然大了。
什麼玩意兒,原著嶽晴是沖進來了,但他應該進得比楚憐快吧。
還有小妖王,這算怎麼個事兒?
而小妖王困惑地看向嶽晴:“為什麼?”
他是問嶽晴為什麼把劍仙和蟲母擋在門外。
嶽晴扶腰一哼:“魔尊交代過,鬼王宮裡死人越多越強,鬼王就會變得更厲害。要是修界五賢全都殉在這兒,不是給那老鬼王做了嫁衣麼?”
小千慘叫着撲回燕辭北的懷裡,一邊滾動一邊抗議:“你怎麼可以丢開我!沒有我你怎麼打得過鬼王!主人你太過分太過分太過分……”
罵着罵着,完全成了哭音。
“嶽姑娘既然知道,就不該這麼莽撞地進來。”燕辭北按住小千,看向了嶽晴。
嶽晴把玩着自己細長的發辮,聞話怒道:“最莽撞的明明是你,我家魔尊早就猜過了,你是想刺殺鬼王吧?哼,我可是進來幫忙的,你休想随随便便死掉,除非死在姑奶奶的手裡!”
小妖王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隻得用自己蹩腳的人話努力勸阻:“不吵不吵,要笑要笑。”
燕辭北歎息一聲,看着自己施加的禁制已然扣在了入口處。
現在要把兩個小祖宗送回去,想想也不可能了。
“歎什麼氣,有姑奶奶在這兒,還怕打不過鬼王?”
嶽晴哼着,把刀扛上肩膀,自告奮勇地沖到前排。
雪亮的刀光破開重重黑霧,嶽晴召出一盞靈燈,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好了,我來開路!”
“但是……”
“别扭捏了,要不看是你漂亮,還是女人,姑奶奶早動手了!”
燕辭北:“……”
算了,算了。
他又嘗試勸說小妖王,還沒開口,小妖王先笑眯眯指着自己:“玄琅。”
“?”
“我叫,玄琅。”小妖王重複一遍,“百妖谷,夏天,好看。請做客。”
燕辭北點點頭:“好呀。”
燕辭北:“……不對。”
這會兒報名字有什麼意義啊,難道鬼王把他們一塊兒串了,他還能空出功夫給他倆立個嶽晴之墓和玄琅之墓嗎?
這倆小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闖進了多大的麻煩啊!!
但不等他給玄琅緊急開一個安全教育課堂,嶽晴已經舞着她的大刀,一路殺進黑霧深處去了。
稍不留神,隻聽前方鬼哭鴉叫,除了嶽晴震耳欲聾的獰笑,一片慘号。
這兩位的确都不弱,嶽晴是合體前期,玄琅更是半步渡劫。
燕辭北不知道和他們一起是不是就有希望幹掉鬼王。
但毫無疑問,現在他也甩不掉這兩個小年輕。
玄琅已經跟上嶽晴的步伐,回過頭,對還在原地的燕辭北明媚一笑:“快來!”
燕辭北:“……”
年輕就是好。
刺殺鬼王這麼大的事兒,輕快得跟春遊一樣。
“你們至少有點危機感呢……?”
嶽晴一刀砍斷攔路的鬼樹,玄琅則徒手擰折一隻吊下的白衣鬼。
二人雙雙回頭。
嶽晴吹一聲口哨,掄起自己有力的胳膊:“拜托,小妹妹,該有危機感的不是鬼王嗎?”
燕辭北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
他的瞳孔卻映出正在嶽晴和玄琅前方,倒下的鬼樹散出黑煙,漸而凝成一張鬼面。然後猛然張開了血盆大口,直逼兩人的命門。
偏偏二人毫無所覺,還在和他說笑。
“躲開!”燕辭北一聲令下,穿越後苦練多時的手訣速度奇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