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楚憐的呼喚近在耳畔,燕辭北轉瞬回了神。
和楚連的邂逅仿佛錯覺,他眨眨眼睛,眼前還是百妖谷的景象。
但神照鏡正迸出聖潔的光華,如一隻金繭包裹他們。刻雪和玄琅都在繭中,神色肅穆,一錯不錯地緊盯着神照鏡。
楚憐則看着他,眼帶憂慮:“怎麼了?”
燕辭北搖頭:“沒事,走神而已。”
楚憐這才釋然些許,但還是憂心忡忡地打量着他。
燕辭北投去安慰的笑容,楚憐面上一紅,這才别開了眼。
“太好了,神照鏡終于補全……”刻雪大松一口氣,欣喜地看向玄琅。
玄琅卻正盯着燕辭北,突然伸出手去:“人,見過?”
神照鏡滌去了他們身上駁雜的氣息,燕辭北獨特的靈蘊越發明顯。遲鈍如玄琅,也很難不注意到這絲不同常人的異動。
楚憐立即站到了兩人之間,佩劍彈出半寸,撞開玄琅的手:“收手。”
玄琅吃痛,下意識沖楚憐龇牙。
燕辭北的手訣即刻翻飛,火舌燎出一道隔閡,徹底隔開了他。
刻雪見狀不對,急忙拉走玄琅:“你動手動腳的幹嘛?人家是道侶,你有沒有禮貌?”
“道侶”二字落到師徒倆的耳裡,燕辭北臉色驟紅:“你說什麼——”
楚憐咳嗽兩聲,一手握住燕辭北,微微揚起了下巴,“溯夢石已經給你們了,你們的承諾還不兌現嗎?”
看上去一本正經。
如果不是逗留在自己掌心的手指還在輕輕搔刮,燕辭北真的會信他是為了正事才打斷自己。
刻雪微微一笑:“雖然二位不是妖修,但今日之後,我們就是同伴。你們想什麼時候到百妖谷,我們都一定掃榻以待,絕不怠慢。”
說到這裡,她頓了片刻,意有所指,“現在我們要去驗證神照鏡是否如傳說那般好用,兩位,要不要先去休息?”
燕辭北謹慎地皺起眉:“驗證?”
他記得刻雪說過,神照鏡的用途是照出鬼邪本體。
刻雪就擋在鏡前,笑容頗為微妙:“是啊,驗證。難道你們想參觀嗎?”
燕辭北困惑地反應片刻,才從她彎起的笑眸裡窺出了一絲……警告?
全仰仗着刻雪的掩護,神照鏡才沒有照到過楚憐。而現在,玄琅近在咫尺,神照鏡疑似複原,要說照出鬼邪本體什麼的——
燕辭北呼吸一緊,反手緊握住楚憐:“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刻雪也算存了一絲善意,居然還記得提醒他們。
但要是讓玄琅看出楚憐就是鬼王,這隻笨狼是絕不可能心軟的。
然而燕辭北拉着少年想跑,一時沒能拉動。
轉過頭,楚憐正望着他。那雙眼睛裡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最終沒說任何話。
一股危險的氣息正在凝集,四周的氣壓漸而泛冷。
玄琅猛地撞開了刻雪,警覺地豎起耳毛:“敵人!”
刻雪一時踉跄,神照鏡的光芒立刻湧現,将燕辭北和楚憐的身影盡納其中。
凄厲的鬼嘯不知從何方傳來,刺得燕辭北脊骨生寒。
轉瞬,卻見楚憐眼裡的情緒不見,隻有緩緩掀起的唇角:“告辭?為什麼要告辭。”
燕辭北心髒漏跳了一瞬,試圖松手,卻被“楚憐”緊緊攥住。
他壓近了身體,笑容危險,“怎麼了,師尊,怎麼能放開我呢?”
這不是楚憐。
這副做派,分明就是鬼王。
不等燕辭北反擊,鬼王展臂摟住他的腰,同時也将燕辭北的雙臂鎖在身後。
他惡意地笑笑,傾身吻向燕辭北的臉。
燕辭北面色驟冷,鳳凰種蓦然撕開了二人,更在鬼王的手臂上燎出一道鮮紅的燙傷。
但鬼王渾若未覺,隻是低眼看了看傷處,又轉頭望向嚴陣以待的玄琅。
及玄琅刻雪環護着的神照鏡。
“看來是寡人太仁慈,這破鏡子居然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鬼王冷笑着,伸出手,“小狗崽,寡人今天心情不錯,不想殺生。把這鏡子交出來,寡人可以不計較百妖谷過去的愚昧。”
玄琅低吼着,對強敵的警覺讓他本能地化回了狼型。
足有兩人高的巨狼形态仿佛一口就能吞下鬼王,可鬼王的氣勢相當瘆人,玄琅隻是相持,不曾妄動。
“鬼,逐出。”
玄琅深灰色的皮毛裡夾着燦金,在鏡光加持下仿佛神降。
模糊的人語從狼嘴裡發出,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神照鏡的光芒猶如火焰剝落鬼王的喬裝,從燕辭北留下的燎傷開始,絲絲黑氣沁出了這副皮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