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從昨天回來開始，姜思楠就已經看不懂姜肴了。

肩膀上突然的觸碰，讓姜肴回過神來。他轉頭看向姜思楠：“怎麼了姐？”

不等姜思楠回答，他連忙彎腰握住姜思楠的雙肩，十分高興地對姜思楠說：“趁着爸媽不在，我這就帶你去跟那個喪天良的東西去離婚！”

【姜肴！你在幹什麼？！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買機票，去找楚秋序！你真打算任務失敗後等壽元耗盡，去輪回投胎嗎？！】

系統死死盯着姜肴面前那個綠色的倒計時。

【你難道不知道，入了輪回之後，你就已經不再是你了嗎？！你真的不在乎嗎？！】

說到最後，系統的聲音裡竟然出現了一絲哽咽的情緒。

“你看現在才四點半不到，民政局五點半下班，咱們完全來得及。”姜肴一邊把手機上的時間展示給姜思楠看，一邊拉着姜思楠去問丁伯要車鑰匙。至于系統，他完全置若罔聞。

不對勁，很不對勁！眼前的姜肴雖然是在笑，但是他整體給人的感覺卻與高興完全搭不上邊。

姜思楠皺眉想要将手腕從姜肴手中抽離出來，卻因為對方握得太緊，太死，并不能掙脫。

“肴肴你聽我說……”

姜肴接過丁伯手裡的車鑰匙，十分強勢地半拖半拽着姜思楠離開客廳。

當他壓着姜思楠坐在副駕駛上後，他才紅着眼睛對姜思楠說：“姐，你一定要離婚。”

“不是為了孫書躍。”

“是為了你自己。”

“為了你自己，你一定要離婚。”

他指節發白地握着姜思楠的手腕，一瞬不瞬地看着姜思楠的眼睛，突然他彎着眼睛笑了起來：“放心，我會幫你安排好一切的。”

說完，終于松開姜思楠的手腕，正色發動汽車。

姜思楠低頭看着被攥出印子的左手手腕，又擡頭看向專心開車的弟弟，心裡沒來由一陣慌亂。

“姜肴？”姜思楠自己都沒發現，這一聲，帶上了多少不安。

回應她的，是姜肴在她手背上輕拍的安撫。

姐弟倆這一路上順利得有些詭異，明明是臨近下班高峰期，卻一路綠燈暢通無阻。

兩人抵達孫良志這邊，僅僅隻用了不到二十五分鐘。

在見到孫良志的那一刻，姜思楠幾乎條件反射般躲到了姜肴身後。

“戶口本和結婚證帶了嗎？”姜肴看着孫良志的眼睛，冷臉說道。

孫良志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将手邊的一次性塑料袋遞給姜肴。

姜肴接過的同時，将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書遞給他：“把名字簽上。”

“欸好。”孫良志乖巧得過分。

以至于姜思楠都忍不住冒頭看了一眼。

孫良志正低頭簽着字，姜思楠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不過都已經不重要了。

姜思楠站在民政局門口，看着手裡的離婚證，整個人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輕松過。

盡管今天的天氣似乎快要下雨，但她卻打從心裡覺得今天的陰天，格外美麗。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你還有個本命天賦可以用啊！】

當看到孫良志的瞳孔深處閃爍的火紅色光芒時，系統才反應過來。

是啊，姜肴還有一個“惑神蠱心”的本命天賦，完全可以用這個來“破零”！

“沒有用的。”姜肴面無表情地打斷了系統的幻想，“九尾全失的狀态下，使用這個天賦會對承受者帶來不可逆轉的傷害。”

【可你那次明明對楚秋序用過，雖然沒有成功……】

“孫書躍的撫養權，還有夫妻共同财産，婚前協議已經全部确定好了。”姜肴将車開進車庫，在姜思楠即将下車時，突然開口，“如果你沒有辦法應對爸媽，那你就帶着孫書躍走吧。越遠越好。”

“什麼？”姜思楠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姜肴。

姜肴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拉過姜思楠的手，放在了她的掌心裡：“這裡是50萬，雖然不多，但足夠你帶着孫書躍在新的地方重新開始了。”

“姐，不要覺得離開他們是件多麼忤逆不孝的事情。‘父母不慈逃離門’這完全沒有問題。不要把自己困死。”

“姐，在關心别人之前，先好好對待自己。”

“姐，自己的幸福與快樂，是要握在自己手裡的。”

……

“媽媽？你在想什麼？”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将姜思楠的思緒喚回。

她揉了揉孫書躍的腦袋，半晌，才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對孫書躍說：“媽媽跟爸爸離婚了，所以……”

“真的嗎？那太好了！”小孩子手舞足蹈的歡呼聲讓姜思楠一時間愣在了那裡。

“書躍不會不開心嗎？别人都有爸爸……”說到後面，排山倒海的内疚幾乎就要向她襲來……卻被一個滿懷的擁抱擋了下來。

孫書躍摟着媽媽的脖子，眨巴着眼睛，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他用裝作開心的聲音安慰媽媽：“跟爸爸在一起的媽媽并不快樂不是嗎？爸爸還會打媽媽……那麼壞的爸爸我不要……我不要爸爸……我隻要……隻要要媽媽……媽媽媽媽……”

說到最後，他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他小小聲地在姜思楠懷裡抽泣着，埋怨着自己太不争氣，說好安慰媽媽的……

房間裡開始“下起雨”來。

而外面，暗沉沉的天空也終于将雨滴放了下來。

姜肴站在客廳外，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場蓄謀已久的雨。

早在薔薇園裡那陣突如其來的風，他就明白，這場雨一定會下下來。

眼前的倒計時早在隻剩一個小時的時候就從綠色變成了刺眼的紅色。

“其實，根本就不存在任務重開，而如果我任務失敗離開這裡的話，原主也不會回來。是吧。”姜肴突然對系統說道。

【你怎麼……】

“你有說過的，這次任務兌換的尾巴，是我原生的那條尾巴。”姜肴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

直到現在，上面仿佛仍殘留着些許觸感。

他緩緩地收攏五指，聲音仿佛要與外面的雨聲融為一體：“既然一開始是謊話，那就不要往裡面摻雜真話。自私如果不貫徹到底，危險就會降臨己身。”

“這也算是……離開之前給你的一個小小建議吧。”

【一定還有辦法的！】

系統不死心地在數據庫裡瘋狂翻找。

【剩餘時間：00:02:52】

姜肴看着眼前幾乎紅到發黑的倒計時，雙眼有些失焦。

【你就用你那個本命天賦怎麼了？先活下來再說其他啊！】

系統開始氣急敗壞地朝實況界面裡的姜肴吼。

“一千八百二十三年的道行，是不染任何業債才得來的。”姜肴突然笑了起來，“當然，孫良志那個喪天良的不算業債。”

“修煉修的是心，煉的也是心。若本心不再，道行皆散。”姜肴看着雨夜裡，突然緩緩走來的一個身影，眼裡的笑意更深了。

【剩餘時間：00:01:02】

那人撐着傘，在台階下停住腳步。

她微微仰頭看向台階上的人，開口問：“有事嗎？”

台階上的人搖搖頭，彎着眼睛對她說：“沒什麼，就是想來對你說一句晚安。”

雨還在下着，仿佛沒有止境一般。

【剩餘時間：00:00:32】

就在台階上的人轉身準備離開時，他身後突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緊接着，他的手腕被握住了！

【剩餘時間：00:00:17】

“姜肴！”

與這聲充滿慌亂的聲音一起響起的，還有系統的提示音。

【叮！愉悅值-1】

【警告！警告！警告！基礎數值全部歸零！請盡快于3小時内提升愉悅值與幸福值！否則即為任務失敗！】

【剩餘時間：02:5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