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轉過身，灼灼的目光直視着江顔汐。

"你到底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看着她執着追問的模樣，江顔汐笑了。

"你問我為什麼？"

她擡起手，輕輕在沈玖鸢額頭上彈了一下。

"就是想對你好呀，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這句看似随意的話，卻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沈玖鸢心中某道緊鎖的門。

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卻與方才的苦澀不同，帶着幾分釋然與溫暖。

"還要手帕嗎？"

江顔汐又遞過去一方手帕。

"要！"

這一次，沈玖鸢沒有推辭，接過手帕一邊笑一邊哭，将所有的情緒都傾注在這方小小的絹帕之上。

看到沈玖鸢擦幹眼淚，江顔汐正要收回手帕，卻見小姑娘已經将它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衣襟。

她的臉蓦地泛紅，支支吾吾地說。

"手帕弄髒了，我洗幹淨再還給你。"

"不用這麼麻煩的，我不介意。"

"不行！"

沈玖鸢難得地強硬起來，把頭扭向一邊，聲音卻軟了下來。

"既然說要洗幹淨再還，那就一定要洗得幹幹淨淨的。"

"好好好。"

江顔汐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

"那就等你洗好了再還。"

"你笑什麼！"

見江顔汐笑個不停，沈玖鸢頓時像隻被踩到尾巴的小貓，炸起了毛。

"笑你可愛啊～"

江顔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真、真的嗎？"

沈玖鸢雖然嘴上問着，卻并沒有躲開江顔汐的撫摸，反而帶着幾分狐疑地偷瞄她。

"當然是真的～"

看着沈玖鸢終于從心結中解脫，重新煥發出少女應有的活力，江顔汐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此刻的江顔汐已不再計較什麼好感度，隻覺得眼前的族妹可愛得緊，讓人忍不住想要好好憐惜。

——雖說兩人是族姐妹，但這層關系卻頗為複雜。

要說這江氏、沈氏的淵源，還得追溯到上古時期。

那時尚未完全脫離母系社會，兩族同出一源，都歸屬于白姓。

後來北冥仙域建立，白姓成了神君的專屬，如同古時"朕"字漸漸為帝王獨占。

主家分家便以沈、江為姓以示區别，卻仍是一脈相承。

這般制度，倒與楚國王室三姓有幾分相似，卻又不盡相同。

若論禮法，江顔汐、沈玖鸢原本都可稱作白顔汐、白玖鸢，隻是如今禮制不容罷了。

如此說來，沈玖鸢出身白族主家，而江顔汐來自分家一脈。

她們的血緣早已疏遠，至少隔了十幾代。

在這偌大的白族中，像江顔汐這樣的族姐妹，沈玖鸢怕是有十數個之多。

正當江顔汐思忖着這些紛繁的族譜關系時，沈玖鸢突然開口。

"其實我曾經想過，要是我不是神君的女兒就好了。那樣的話，就算我是個廢物，也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不過現在我覺得，還是做神君的女兒比較好。"

"哦？為什麼這麼說？"

"哼。"

沈玖鸢揚起小臉。

"因為要是我不是神君的女兒，汐姐姐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我這麼好。"

"這可冤枉我了。"

江顔汐看着她，難得正色道。

"不管你是不是神君之女，我都會這樣對你好的。"

"我才不信呢～"

沈玖鸢心裡甜滋滋的，表面上卻故作不信的樣子。

輕哼了兩聲，她擡頭看了看天色。

"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現在的她，終于有勇氣面對那些長輩了。

江顔汐點點頭，起身送她回白族主家。

"假期後見。"

目送着江顔汐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沈玖鸢摸了摸藏在衣襟裡的手帕，深吸一口氣，輕輕關上府門。

——顔汐，遇見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