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以後也要好好吃飯哦。”

那時也是夏天，小鎮站台嘈雜，交談聲混着蟬鳴。她微微一笑，用他最喜歡的那雙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午後那樣暖洋洋的日光會落在他身上。

安心的幸福。

“這裡和從前住的地方相比真熱，很容易就會被曬紅的吧，”她輕輕把那頂她最愛的帽子留給他，“曬黑就不漂亮了。”

她說過因為他們兩個都長得很漂亮，所以她總會更喜歡和他待在一起。

可是喬昀知道，她并不喜歡小孩。

即将發車，很遠又很近的地方傳來鳴笛，驚動告别的行人。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她沒有留戀，轉身離開，白色的裙擺劃出無情而鋒利的弧度。

他想伸出手，他想抓住她的裙擺，說，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快說話啊，對她撒嬌，向她哭泣，不管做些什麼，讓她把你留在身邊。

心裡有個聲音很焦急地大喊。

别讓她為難。他聽見有人在耳邊說。

壓過了其他所有想法。

所以最後，他隻遠遠看着，看着她永遠永遠的離開。

*

畢業一個月，正值盛夏，喬昀終于迎來了真正的發情期，在方逢贊助的公寓裡躺屍。

好像大病一場，體表溫度升高升高再升高，被扔進火爐，裡外經受炙烤。

當Omega每個月還要多生一場病。

喬昀熱懵了，抓起具有抑制情熱作用的藥品就着水猛灌，吞入腹中。

光怪陸離的夢境不願意放過他。

方逢知道他有此一遭，卻不能陪着他，喬昀下意識撥通了他的電話。

“……怪不得你們AO沒了伴侶就要死要活，”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遊離得好像仍在夢中，“我感覺我要死了。”

身心都在渴望一種更為神秘的，他無法描述的東西，如果可以找到，他就能夠幸福，不會被燙暈，也不會做奇怪的夢。

“吃過藥了？”方逢那邊有些吵，不知道在忙什麼。

“剛剛吃的。”他渾身綿軟，室内的冷氣形同虛設，感覺快要化在沙發上。

費勁地爬起來，短褲下的長腿白如凝脂，微微打着顫。

不一會，通話另一端的方逢聽見咔哒的震動，好像對面的人變換了手機的位置。

緊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水流不斷積蓄灌滿容器的聲音，還有，某人進入水中，水面升高緻使水流溢出的嘩啦聲響。

大概熱昏頭了。

方逢斂目，食指不自覺跟随水聲的節奏，輕敲桌面。

旁邊商量着的人以為他沒有耐心聽廢話，在表示不滿，再發言，語氣裡隻剩下了小心翼翼。

喬昀總算還記得電話沒挂，重新拿起手機，又是令人心馳神往的水流聲。

“沒有力氣思考了……”他慢吞吞地說，“我挂了再睡一覺。”

“嗯，等你結束，我去看你。”

*

打開門，屋内還未散盡的，獨屬于Omega的，清甜的信息素輕輕拂過他的臉。

方逢表情不變，他的右手垂在身側，手指細微地抽動一下。

他關上門，走向玻璃門虛虛掩着的浴室。

越走近，水流嘀嗒聲越清晰。

方逢拿起浴巾，推門而入。

喬昀果然還在裡面泡着冷水，睡着了。

他的劉海被打濕，貼在潤白的臉上，極黑與極白的對比，沖擊強烈。

喬昀天生就長了一張乖乖臉，很無害，他知道這一點，醒着的時候多半時候都在有意識地通過微笑拉近和人的距離，而睡着了，就隻剩下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