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Alpha,中庸=Beta,坤澤=Omega]
荷香随風,池塘裡微波點點,夏日一派明媚,風光正好。今日太後娘娘在宮中辦宴,邀請諸位貴女入宮同她共賞曼麗之景。其中的有心人注意到,受邀赴宴的人當中也混有一些身為男子的坤澤。
聯想到東宮那一位如今的情況,便不難推測,太後娘娘如此大張旗鼓,為的是什麼了。
說起當今太子,那便是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無他,實乃天縱英才,才華驚世,文韬武略,無一不精,教導過他的太傅往往為他的天資所折服。容貌更是不消說,龍章鳳姿,風姿特秀,儀表出衆,神采非凡。
由此上種種可見,太子此人作為一國儲君實乃乾元之完美典範。
然而僅有一點,令太後憂心忡忡。
子嗣。
行過冠禮後,太子依舊遲遲不肯選太子妃,尋常宗室子弟在成丁禮後身邊多少都會跟着幾個在潮期時用以排解的坤澤,也都早早誕下子嗣。可太子,莫說是正室太子妃,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乾元,身邊能夠幫助他疏解壓力的坤澤,居然一個都沒有。
為此,太後娘娘才籌辦了這樣一場宮宴,希冀有什麼人能入了太子的眼,能夠延續福澤。
誰知,宴會進行到一半,宮人俯首在太後耳邊低語,說太子殿下有要事在身,無法前來。
太後何其了解,自然知道太子又是在找由頭避開,登時被在這事情上無論如何也不肯聽勸的太子氣得惱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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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派人去知會太後之後便獨自一人行在小道上,漫步思索。
他并非不明白皇祖母的顧慮,隻不過……
他至今仍未告訴任何人,作為乾元,他身患隐疾。自他明了自己是乾元起,他便對本應該與乾元陰陽兩合、互補雙生的坤澤有所抵觸,後來能感知信香,抵觸更惡化為厭惡。
他當然清楚這秘密如果洩露出去會掀起如何的軒然大波,因而多年來隻對以各種渠道送到自己面前的坤澤避而不見。
如今想來,也不是辦法。太子眸色沉下,謀劃起策略。
一個色澤粉嫩的桃子在此時骨碌碌滾落到他腳邊。
他擡頭望去。
他方才沉浸在思考中并未注意到自己已經行至禦花園荒涼的一角,因人迹罕至,宮人打理得并不如其他各處用心,無人管教的草木生長過盛。
眼下的時節,桃樹已經開花結出了果子,桃樹的枝幹高高越過宮牆,綠蔭濃郁,大大小小的桃子懸在其間,散發甜蜜的香氣,生氣旺盛。
宮牆上,粉綠之間,坐着個少年,年齡不過十五六歲,白皙的臉上映着明亮躍動的煦光,本來提着衣衫下擺在兜桃子,此刻見手裡沒拿穩的桃子砸了人,望下來的眼神十分無措。
“抱歉,沒砸到你吧?”
太子今日穿得平常,少年并未認出來他是什麼人,不過太子沒有被他冒犯到,頗有風度地微笑:“無礙。”
又問:“你是何人?”
下方面容英俊的男人比他年長幾歲應當成年了,身上的料子很華貴,雖然微笑時溫和,但總歸給人以一種危險感。
少年平常是看人臉色吃飯的,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個男人絕不是什麼好心人。宮闱之中,哪有什麼人是好相與的?從他被逼着上來摘桃開始,他此次就難逃一劫了。
少年還年幼,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心裡就難過,幹脆逃避,閉口不回答太子的問題,隻是僵着不動。
說來也怪,太子難得對這少年有耐心,少年不理會自己,他也隻是覺得好笑,繼續問:“你是下不來嗎?”
“你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太子伸出手臂對他說。
但少年根本不信他,怕自己一旦下去,小命就被交代了。
小孩看着讨喜,原來性格這樣犟。太子想。
宮牆裡面傳來聲音,似乎有許多人往這邊來。太子觀察到少年臉色比剛才還要白許多。
他向來擅長抓準時機拿捏住獵物,便說:“聽說今日太後辦宴,許是她們結伴到此賞花了。”
“那裡面應該有知道你是誰的人罷?若是她們見了你,不僅是你自己,你的父母親乃至于族人也會因此受累。”
“與其這樣,倒不如落在我一個人手裡還要好些,”他對少年笑道,還是那樣從容,“對不對?”
聲音越來越近,少年的唇越抿越緊,最後在即将被看見之時,縱身一躍,落在太子為他等待已久的懷中。
桃子青澀而脆甜的香氣撲了滿懷。
*
少年名喚喬昀。
太子記性極佳,瞬間篩出了符合條件的人家。戶部的喬大人似乎家中就有一兒一女皆為坤澤,都在适婚的年齡,此次也有可能受邀入宮。
而這少年是中庸,多半是家中庶子,身份低微,此次入宮應當是作為奴仆來伺候人的。
太子倒不為難他,隻說知道了,在喬昀忐忑的目光中帶他去找到了自家的馬車,讓他在這等候兄長和姐姐直到宴會結束。
喬昀還有些愣愣,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什麼事都沒有。
“那、那個……!”
太子離開前,他叫住人,走上前。一旁的侍衛本來要呵斥他大膽無禮,瞬間被太子不動聲色掃過的目光吓到,都不敢動作。
他小聲地說,“謝謝你,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是我不會忘記你幫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