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羿把玉婉的話全都聽了個清清楚楚,這會兒恨不得調轉船頭,把她送回揚州,讓她的人,她的聲音再也不要出現在他身邊!
“取我琴來!我要彈琴!”玉婉掙開滿娘,大聲道。
“姑娘,好姑娘,這會兒半夜,就算您想氣公子,也要顧着船上還有旁人,還有船工水手,他們可要休息呢。”滿娘哄勸道。
“船也别開了,我要回揚州!什麼命中注定之人,全是我搞錯了!他才不是呢!”玉婉氣哭了。
“姑娘快别說了。”滿娘摟着玉婉,撫着她的背,替她順氣。滿娘歎氣,姑娘在家何時受過這種委屈,一次兩次便罷了,她心裡喜歡公子,忍就忍了,但姑娘豈是那長久能忍的性子?果然這就忍不住了,也不知隔壁葉公子聽了這些話,心裡什麼想法。
葉景羿聽着玉婉在旁邊鬧,覺得五髒六腑都起火,想要跳到河裡去冷靜冷靜。他開門想要去船頭吹吹風,正好聽到玉婉說什麼“命中注定之人”、“全搞錯了”……
葉景羿腳步一頓,他确實看出玉婉對他有意,但沒想到,她竟将自己當成命中注定之人?那她确實搞錯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對一個女子動心的。況且,這說不準又是她的伎倆,故意說給他聽罷了。
玉婉在滿娘的哄勸下,終于回到床上躺下。
“姑娘,這麼多天下來,你也該知道公子是什麼性子了,咱們不和他置氣。”滿娘道。
“哼!我再也不理他了!”玉婉氣道。
“姑娘,當真要放棄三公子了?”滿娘問道。
玉婉翻了個身,沒回話。
滿娘語塞,姑娘這是白發了一通火,但是還沒死心?
玉婉本來在心裡罵葉景羿,也說了很多狠話,但當滿娘問她的時候,不知為何,放棄二字,她竟說不出口。
房間裡終于安靜下來,玉婉這麼一鬧一哭,這會兒有些累了,不多時便睡了。
葉景羿在船頭站了好一會兒,五髒六腑的火終于被風吹滅,他心緒平靜下來,覺得自己今晚确實話說重了。沈玉婉雖性子跳脫,有時不成體統,但到底是女子,又受過教養,确實不至于半夜放火引他過去。
但她後面确實也鬧得太過,也不知林家和杜家那兩小子有沒有聽見。
葉景羿歎了口氣,就說他不該來這趟。明日不知道她還要怎麼鬧呢,難道還要他去給她道歉?
一想着玉婉後來說的那些話,他又猶豫起來,别他一道歉,她再以為自己得逞了……
葉景羿就這麼思索着往回走,走到門口,聽隔壁已經沒了動靜,他松了口氣。他回到床上躺下,明明隔壁安靜了,他卻怎麼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才睡着,葉景羿感覺自己才睡了沒多久,就被一陣琴聲吵醒。
琴聲又急又亂,葉景羿聽了一會兒,聽不出是什麼曲調,隻覺得吵得很。顯然,這是沈玉婉故意為之,她在報複他。
葉景羿被吵得無法再睡,索性離了房。葉景羿一踏出門,隔壁聲音便停了。
之後的三四日,葉景羿沒有見到玉婉出門。但總能聽到她的琴聲,白天裡隻要他在房中,隔壁便開始亂彈琴,隻要他離開,琴聲便停了。
葉景羿頭一天被擾,還想着去跟玉婉認個錯,他都走到玉婉門前了,最終還是沒敲門。後來葉景羿也生氣,便這麼和玉婉耗着。
最後是杜志青先受不了了。他的房間在葉景羿的另一側,除了葉景羿,就屬他深受其害。
杜志青聽着琴聲又響起時,心一橫,來到玉婉門前,敲響了門。
玉婉以為是葉景羿,心跳都加快幾分,手下越發不成章法地撥弄琴弦。
“杜公子。”
怎麼是他?玉婉有些失望。
“我找蘇姑娘。”杜志青道。
“公子稍等。”雪莺道。
雪莺來玉婉身邊,玉婉已經停下手,站起身。
“蘇姑娘,在下打擾了。”杜志青沖玉婉作揖。
“杜公子尋我何事?”玉婉道。
杜志青斟酌着語句道:“姑娘,在彈琴?”
“嗯。”玉婉道。
杜志青尴尬笑笑:“曲目倒是新鮮,沒聽過。”
“是家師所作,還未廣為流傳。”玉婉道。
“姑娘有沒有考慮換一首曲目?比如《陽春》、《陽關》、《高山》……”
“是我吵到杜公子了?”玉婉道,“不過别的曲目,我不擅長,如今家師不在,我隻會彈這個。”
杜志青實在聽夠了這個曲子,脫口道:“我教你!”
玉婉聽到隔壁葉景羿開門聲,鬼使神差地應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