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影兒看清推門而進之人是誰時,剛收下的淚又迷蒙了一片
翟離進屋時略有局促的喘着氣,眉宇深鎖目中擔憂,衣擺還淌着水珠,一切都不停的昭示着來人有多心急。
她回隋府他并不緊張,翟離不喜的是她不顧自己身體冒着雨策馬便跑,兩府之間距離不近小姑娘就這麼一路狂奔,以她現在的身子怎麼受得了
滿腔的怒火在看見小姑娘瑟瑟可憐的樣子時,被澆滅僅剩了憐惜
算了,這次原諒她
瞧見自己的小姑娘微倚在八仙桌的桌腿上,身子輕晃晃的抖着,一雙滿含酸澀的眼在看見是他時露出了欣慰和慶幸
這份依賴促使着影兒撐起身子往前傾了傾
翟離未作停頓,眼風都不曾掃向屋裡剩餘的三人,他接過連訣手裡的青絲鬥篷徑直向影兒邁去
他輕手為她披上鬥篷,影兒抿嘴漾着水光的雙眸裡滿是傍人籬落,見她如此,他心也跟着顫動了些
“我來了,接你回去”似羽毛拂過般的溫潤
影兒許多的話一見到他都化成了淚,她依着他,微一颔首便被翟離抱了起來,揉進懷裡
影兒耳邊回蕩着翟離的心跳,随着那跳動的節奏,她被安撫下來,極度的心安使不由得軟了身子
從頭至尾被當作空氣的三人有無奈的,有驚訝的,有深思的,各懷心思
送楚陽出府的任務交給了少安,他本擔心母親,想讓丫鬟代送,可無奈楚陽點了他的名
“和影兒那位,可在府裡?”拐至一無人的九曲回廊之時楚陽才開口問了他
不似以往遇事許久無着落,如今的少安已然可以盡快抽身事态,靜心思忖了,現下他已抹平了心态
聽楚陽這般問便知她定是深受影兒信任,不由得深深看了她幾眼,心中冒出幾絲欲語還休來
“人不見了,姐姐讓我回府給他安排些銀子打發了去,當天便沒尋見他,和他一同不見的還有一些衣物盤纏,想來是他自行去了,本來姐姐和他就已經斷了的,我便也沒和她說這件事”少安止步,呼吸間帶出些猶豫不決,半晌聲線低沉說着“我知我舉重若輕,不曾想會連累整個隋府,有些話我不說可能就無從開口了”
楚陽正微蹙細眉想着對策,便看他神情嚴肅的道“聖上中的毒是太子所下”沒有一個字是咬實語調說的,全是氣音,可楚陽一字不落的全收進了耳裡
“你說什麼?”驚愕伴着不可置信楚陽強勢的将少安逼至挂落花格窗處,少安結實的後背緊緊貼住花窗上的镂空花格,雖已退至角落然面上卻絲毫不亂,仍舊肅穆嚴謹“我說,聖上中的毒是太子的手筆”
楚陽聽清了,剛才就聽清了,她沉下雙眼諱莫如深,難怪父皇咳疾不僅不好反而愈發嚴重,她還以為是尹貴儀
此事透給楚陽也是少安能抓住的稻草了,若她進宮後将此事告知聖上,那隋府算不算立個功,折了過。。。
“我知道的不多,還有一事”少安頓了頓,輕歎着氣“翟離不是什麼都沒做,太子這次壞了事與他脫不開關系,若真是他,那麼他一定隻會保姐姐,若他日真有滿門抄斬那一天,求郡主多勸姐姐好生,活着”
楚陽深鎖着眉想着他話裡的含義和暗示,直到丫鬟小跑前來向少安傳邵夫人的話,楚陽才幾不可察的點了頭獨自離去,剩的漫天的飛雨不斷地稀釋着少安濃墨般的心緒
難得的,他竟是靜下了心。。。來不及了,盡了人事,便看天命了
挂落花格窗另一側,晚靈沉默的聽完所有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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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裡的影兒緊緊靠在翟離懷裡,軟軟一窩,實在是讓人愛不釋手。翟離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體香,閉眼回味着
連決吹着紅鷹哨遞進去一張寫着歪扭暗語的條子,翟離接過會心一笑,條子上的内容映入影兒眼裡“這是什麼符嗎?”
“是”翟離眼底溫柔洩了千尺,将臉靠在她的額邊,随手将條子遞出了車外,連決接過便毀了
暗語罷了,楚陽進宮,諸事皆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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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甯殿中斷斷續續傳出悶咳的聲響,楚陽立在門外聚精會神仔細的聽着,綿綿密密的細雨大有漸停的趨勢,可即便如此那密密麻麻的落地聲還是蓋住了殿内本就微弱的對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