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清遠剛離開庭院,去吩咐下人準備茶點,庭院中的氣氛便陡然一變。
“白玉?”宋陽輕笑,“你不是李宣宮裡的玩意兒嗎,清遠怎麼把你給帶回來了?”
白玉原本低垂的眼眸驟然擡起,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盯着宋陽那張依舊溫潤如玉的臉,白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宋陽的語氣太過自然,仿佛隻是在談論天氣一般,可話中的刺卻直直紮進了白玉的心底。
怎麼會有人頂着這樣一張光風霁月的臉,說出這種話呢?
片刻,白玉嗤笑一聲,“宋公子,裝不下去了?”
宋陽依舊坐在石凳上,臉上仍帶着溫和笑意,卻伴有一抹若有若無的冷意。
他的目光淡淡地掃過白玉的臉,語氣輕描淡寫:“白玉,你裝可憐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我記得,你之前不叫這個名字吧,清遠給你起的?”
白玉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複了平靜,“宋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白玉聽不懂。”
宋陽輕笑一聲,目光中帶着幾分居高臨下的審視:“聽不懂?那你為何故意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狽,跑到清遠面前哭訴?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把戲?”
白玉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郁,但唇角依舊挂着那抹淡淡的笑意:“宋公子怎麼想,我管不着。世子殿下信我就夠了,不是嗎?”
宋陽微微眯起眼睛,語氣中帶着幾分冷意:“清遠心善,容易被你這種小把戲蒙蔽。但我不同。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一個從風月場出來的樂師,也配待在清遠身邊?”
“白玉?你真覺得你自己配得上這名字?”
白玉的臉色瞬間蒼白,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低下頭,聲音輕如蚊蚋:“宋公子說得對,白玉确實卑賤。可世子殿下願意收留我,我也隻能感激涕零。”
他擡起頭,眼中帶着幾分倔強:“宋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白玉不過是想尋一條生路,難道這也有錯?”
察覺到白玉語氣與姿态的轉變,宋陽歎了口氣,語氣重新溫和起來:“小玉,我沒有咄咄逼人,是你多思了。我不過是關心你,想問問你曾遭受過什麼,你不願意和我說,那便不說罷。”
白玉咬着唇,低下頭,低聲啜泣。
甯清遠回庭院時,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白玉臉色蒼白,神情悲傷,肩膀微微顫抖;而宋陽則站在一旁,不知說些什麼,白玉開始低聲啜泣。
來福送上茶點,便站到一旁。甯清遠低聲吩咐了他幾句後快步走向白玉,語氣中滿是擔憂,“小玉,你怎麼了?”
白玉聽到甯清遠的聲音,擡起頭來,眼中還帶着未幹的淚痕,聲音哽咽:“世子……我沒事,隻是……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甯清遠見狀,心中一緊,伸手輕輕抱住白玉,溫聲安撫:“别怕,有我在。若是有什麼委屈,盡管告訴我。”
白玉靠在甯清遠的肩上,淚水無聲地滑落,“世子……我……我隻是覺得,宋公子說得對,我不配留在您身邊……”
甯清遠輕輕拍着他的背,語氣溫柔:“别說傻話。你是我帶回來的人,自然得留在這裡。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護着你。”說完,甯清遠掀起眼簾,責備地看向宋陽。
一旁的宋陽看着這一幕,絲毫不慌,他微微一笑,語氣溫和:“清遠,方才我與白玉聊了幾句,他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情緒有些低落。”
甯清遠聲音冷淡:“阿陽,小玉他性子敏感,有時容易多想,還請你多擔待。但諷刺貶低小玉的那種話就不必說了。”
宋陽笑着搖了搖頭,語氣輕松:“清遠,我怎會是那種人。白玉既然是你重視的人,我自然也會多加照拂。”他說着,目光落在白玉身上,語氣溫和,“白玉,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告訴我。不必見外。”
白玉從甯清遠的懷中擡起頭,眼中還帶着淚光,聲音輕而柔:“多謝宋公子……白玉記下了。”
甯清遠将白玉帶回房,輕聲問道:“小玉,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突然哭了?”
白玉低下頭,聲音依舊帶着幾分哽咽:“世子……我隻是覺得自己不配留在您身邊。宋公子說得對,我不過是個卑賤的樂師,怎敢奢望您的庇護……”
甯清遠眉頭微皺,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悅:“宋陽真說了這樣的話?”
白玉連忙搖頭:“不……不是的。宋公子是世子的朋友,為世子考慮也是應該的……”
甯清遠歎了口氣,輕輕握住白玉的手,語氣溫柔而堅定:“小玉,别多想。你是我帶回來的人,自然有資格留在這裡。無論别人說什麼,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白玉擡起頭,眼中帶着幾分感激與依賴:“世子……您對我真好。”
甯清遠笑了笑,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好了,别哭了。來,嘗嘗我讓來福準備的茶點,都是你喜歡的。”
白玉點了點頭,臉上終于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接過甯清遠遞來的糕點,小口小口地吃着,神情乖巧而溫順。
甯清遠用帕子為白玉擦掉眼淚,“小玉先休息一下,到飯點了我來叫你。”
“好,謝謝世子。”
甯清遠關上門,走去庭院。
宋陽正坐在石凳上飲茶,似乎在欣賞遠處的風景。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臉上依舊挂着那抹溫和的笑意。
“清遠,”宋陽語氣輕松,“白玉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