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吳澤再也沒有出現過。倒是李宣一直來纏他,說想和他一同去參加城外的賞菊宴。但那地方路途遙遠,出城又麻煩,甯清遠本不想去,可架不住李宣軟磨硬泡,日日派人來請,甚至親自登門,言辭懇切,最終隻得答應。
這天清晨,甯清遠坐上馬車,帶着幾名侍衛,緩緩駛出城門。馬車内,他閉目養神,心中卻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馬車行至半路,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甯清遠睜開眼,掀開車簾一看,隻見數十名蒙面山匪已将馬車團團圍住,手中刀劍寒光閃爍,顯然來者不善。
“保護世子!”侍衛們拔劍出鞘,迅速圍在馬車周圍,警惕地盯着那些山匪。
甯清遠并未慌亂,而是冷靜地掃視了一圈,随後沉聲開口:“諸位好漢,若是求财,大可直言。些許金銀我還是拿得出來的,何必動刀動槍,傷了和氣?”
為首的山匪冷笑一聲,聲音沙啞:“世子果然大方,不過我們今日不為錢财,隻為請世子走一趟。”
既然知曉他的身份,顯然就是沖着他人來的。甯清遠眉頭微皺,心中暗道不妙,但面上依舊平靜:“哦?不知諸位好漢要帶我去何處?若是做客,何不報上名号,我也好備些薄禮。”
那山匪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少廢話!兄弟們,上!”
話音未落,山匪們便揮舞着刀劍沖了上來,侍衛們奮力抵抗,刀光劍影間,鮮血飛濺。
甯清遠見狀,知道今日之事無法善了,從馬車内取出一把長弓,搭箭上弦,動作一氣呵成。
身形單薄的俊秀少年用起箭來,像是換了一副模樣,他站在馬車旁,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弓弦拉滿,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直取為首的山匪。
那山匪顯然沒料到甯清遠箭術如此了得,倉促間舉刀格擋,卻仍被箭矢貫穿肩膀,連退兩步。
甯清遠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迅速搭上第二支箭,箭矢破空而出,精準地射穿那人的咽喉,當場死亡。
一個山匪頭目就這麼死了,山匪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懾,攻勢頓時一滞。
甯清遠趁機冷聲喝道:“你們的頭兒已經死了,何必再為他賣命?若是現在退去,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你們一條生路!”
山匪們面面相觑,顯然被甯清遠的氣勢和箭術所震懾。其中一人猶豫了一下,低聲對同伴說道:“頭兒死了,咱們還拼什麼?不如撤了吧……”
就在此時,密林中忽然傳來一陣冷笑:“撤?你們以為,今日還能全身而退嗎?”
話音未落,又一隊人馬從林中沖出,人數比之前更多,且個個手持利刃,目光兇狠。為首之人蒙着面,聲音沙啞:“甯世子,果然名不虛傳,箭術了得。不過,今日你插翅難飛!”
甯清遠心中一沉,握緊手中的弓,冷聲道:“你們究竟是誰派來的?抓了我,可知道後果?”
那蒙面人卻不答話,隻是揮了揮手:“上!抓活的!”
山匪們再次沖了上來,甯清遠知道談判無望,便不再多言,他先是将不會武功的來福塞進馬車裡,告誡他别出來,随後拉弓射箭,連發數箭,箭無虛發,每一箭都精準地命中目标。
山風呼嘯,卷起枯黃的落葉,林間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甯清遠站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手中的弓弦還在微微震顫,箭囊已空,箭矢已盡。
他微微喘息,蒼白的臉頰上沾了幾滴血迹,襯得他本就單薄的身形更加脆弱。腳下的山匪屍體橫七豎八地躺着,鮮血染紅了泥土。
遠處的樹影中,更多的黑影正迅速逼近,刀光閃爍,殺氣騰騰。
“世子!”侍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幾分焦急。随即,一把長劍抛了過來。甯清遠擡手接住,劍柄冰涼,沉甸甸的分量讓他手腕微微一沉。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略顯蒼白的手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顫。他的身子骨弱,劍法也不如騎射那般精湛,但此刻,别無選擇。
一名山匪揮刀朝他砍來,甯清遠側身避過,反手一劍,直接劃破脖頸。那山匪還未反應過來,便已倒地不起,鮮血如噴泉般噴湧不止。
另一名山匪從背後偷襲,甯清遠迅速轉身,劍鋒橫掃,将那山匪的刀挑飛,揮劍斬下,劍鋒如毒蛇吐信,瞬間劃破山匪的脖頸,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甯清遠的衣襟。
甯清遠的動作迅捷而狠厲,像一隻在刀尖上起舞的鶴,輕盈卻緻命。
山匪源源不斷地湧過來,甯清遠體力漸漸不支,呼吸越來越沉重。他的肩頭已被劃出一道血痕,抹刺眼的紅色在月白的衣衫上蔓延開來,像一朵朵妖異的花,綻放在他的身上。
甯清遠在心裡自嘲,自己還從未如此狼狽過。如玉的面龐蒼白似紙,那雙慣常清冷的桃花眼此刻微微渙散,長睫輕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他的發冠早已散落,烏黑的長發淩亂地披散在肩頭,幾縷青絲被冷汗浸濕,修長的手指無力地搭在染血的劍柄上,指節因失血過多而泛着青白,鮮血順着指尖滴落,在青石上綻開。
今日,怕是難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