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李赫冷笑一聲,"三弟派你來,恐怕不止是帶路這麼簡單吧。"
白玉:"我不過是個傳話的棋子,你們抓了我也無濟于事。"
話音未落,身後驟然傳來一陣地動山搖般的響動。北疆的鐵騎如黑雲壓境,馬蹄聲震得大地微微顫動,其間混雜着巨輪碾碎礫石的悶響——兩輛沖車破開塵霧,裹鐵尖錐在颠簸中折射出寒芒。
戍國公一馬當先,玄色戰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澤,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劍。他身後八千精兵如怒潮奔湧,旌旗獵獵,刀槍如林,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李赫微微側目,目光落在白玉身上,語氣淡淡:“既要看戲,人多才熱鬧,你說是不是?”
白玉冷笑,擡眼望向城門,隻見城門緊閉,城牆之上突然冒出許多身影,弓弩手舉弓對着他們,箭矢寒光閃爍,仿佛随時會化作漫天箭雨。
片刻後,城樓上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三皇子李宣的身影出現在衆人視線中。他一身明黃色錦袍,衣袂随風輕揚,神色倨傲。
他雙手撐在城牆上,探出半個身子,用撒嬌般的語氣抱怨道:“呀,哥哥,你們終于來啦。宣兒等你們好久好久啦。”
李赫目光如刀,直視李宣,聲音冷冽:“李宣,你究竟想做什麼?”
李宣歪了歪頭,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仿佛在談論一場遊戲:“我想,哥哥陪我玩。”
戍國公冷笑一聲,手中馬鞭直指李宣,聲音如雷霆般震響:“李宣!你軟禁聖上,殘害忠良,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君側!”
李宣聞言,譏諷道:“就憑你?你且試試,北疆鐵騎再勇猛,也攻不破這宣武門!”他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仿佛從天真無邪的孩童瞬間化作了冷酷無情的惡魔。
然而,下一刻,他又恢複了那副嬌俏的模樣,目光轉向甯清遠,眼中閃爍着病态的癡迷:“不過,王爺何必如此大動幹戈……我可是很喜歡清遠呢。”他眨了眨眼,甜甜地笑道:“不知王爺對我可滿意否?”
戍國公冷聲呵斥:“放肆!李宣,你軟禁聖上,殘害忠良,已是罪無可赦。如今還敢對本王的世子心懷不軌,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今日,本王便替天行道,徹底了結你這禍患!”
李宣一笑置之,看向李赫,“太子哥哥,你不在,父皇可是萬分想念你。”
"铮——"
一陣琵琶聲驟然響起,如銀瓶乍裂,水漿迸濺,又如金石相擊,铮铮然有裂帛之聲,仿佛從九天之上傾瀉而下,帶着凜冽的殺意襲來。
所有人皆是一怔,紛紛循聲望去,隻見那白衣少年懷抱琵琶,指尖輕撥,弦音流轉,劃破長空。
就在這一瞬,城牆上的千張弓弦同時繃緊,發出"咯吱"聲。甯清遠瞳孔驟縮,還未等他開口,箭雨已如黑雲壓頂,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舉盾!"
白玉的十指在弦上翻飛如蝶,指尖染血,卻絲毫不亂。每一聲輪指都合上箭雨落下的節奏,那漫天箭矢皆受他掌控。
"你瘋了?"甯清遠拔出匕首,抵在白玉咽喉前,刀刃緊貼着他蒼白的皮膚。白玉卻恍若未覺,指尖依舊在弦上飛舞,曲調已至殺陣段,箭雨愈發兇猛,幾乎要将他們淹沒。
琵琶聲陡轉凄厲,如鬼哭狼嚎,白玉染血的指尖勾出一個揉弦,弦音震顫。他擡眸,眼中帶着幾分譏诮:"世子,你忘記了,我是三殿下的人啊。"
話音未落,他猛然掃過琴弦,一聲尖銳的裂帛之音驟然響起,城牆四角的弩車應聲調轉方向,弩箭寒光閃爍,直指甯清遠眉心。
李宣站在城樓之上,雙手輕拍,眼裡閃爍着光芒,一如往日,始終是白玉最忠實的聽衆,“玉兒的琴聲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清遠哥哥,你說是不是?”
聞言,白玉的手微微一顫,琵琶聲頓時有些亂了。不過,沒有人發現這個細節。
“清遠哥哥,這樣吧,你和白玉一起進來,我就下令停止放箭,怎麼樣?”
戍國公正要怒斥這個狂妄小兒,李赫止住了他,“宣兒,我聽白玉說,你準備了場好戲,怎麼不請哥哥進去看呢?”
李宣歪了歪頭,“怎麼會呢,我最想要哥哥親眼看到了……”他正倚在城牆上,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在城下三人之間遊移。
就在此時,一名侍衛匆匆來報:“殿下,安定門急報——吳澤率兵突襲!”
李宣的笑意驟然凝固,他緩緩轉過頭,眼神如刀鋒般刺向李赫,“哥哥,原來你還有這一手啊。”他頓了頓,忽而輕笑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可是宋陽在那邊哦。哥哥,要不要賭一賭他們誰更厲害?”
“铮——”琵琶聲繼續響起,琴弦在血花中震顫不休。
甯清遠突然扣住白玉手腕,“夠了。”琴聲戛然而止,餘音在空氣中震顫。
白玉睫羽顫動,擡頭看向甯清遠,指尖還保持着輪指起勢,“世子。”
甯清遠看着白玉這番面無表情的樣子,突然愣了神,他看起來……平靜又絕望。
白玉平時總是笑着的,嘴角抿起恰到好處的弧度——那是經年累月對着銅鏡練就的,專屬于樂伎的恭順假面。
而現在,甯清遠看着這張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心疼。
“世子,您又在看誰?”
又在通過我,看着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