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東西從我身上拿走。”甯清遠冷漠地說。
遲星闌無奈,将他脖子上的頸環取下。
甯清遠看着那個小巧的裝置,問:“那遲烨是怎麼回事?”他似乎沒戴這東西。
遲星闌譏諷道:“大概是你們心有靈犀吧。”
遲烨僅僅隻是握着甯清遠的手,和他有肢體接觸,就一同進入了那個虛拟世界。
甯清遠遲疑地說:“那他,不知道這事?”
遲星闌冷笑:“怎麼,你們吵架了?那真是太棒了。我特地挑他不在那天弄的,偏偏他晚上又偷偷跑來,算他倒黴。”
甯清遠心想:看來是他誤會遲烨了。
“清遠哥哥,關于我的禮物,體驗感如何?”
甯清遠唇角微揚,眼底卻一片涼薄:“很好,尤其是夢裡沒有遲家,隻有真心愛我的家人。”
遲星闌并未如他所料般動怒,反而露出憐憫之色:“那清遠哥哥真是可憐,你想要的,隻能在夢裡實現。”
“是啊,”甯清遠神色淡漠,“我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遲星闌輕歎一聲:“媽媽要是知道你這般想,該有多傷心......”她忽然想起什麼,語氣輕快起來,“對了,你醒來的消息還沒告訴媽媽呢,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甯清遠低笑一聲:“她該失望才對。”
遲夫人應該希望他醒不過來才好。
臨走時,遲星闌笑着說:“清遠哥哥,再見。”
甯清遠沒看她,說:“别,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遲星闌也不惱:“很遺憾,我想你不會如願的。”
很快就有護士進來檢查他的情況,問他一些問題。
等所有人都出去後,甯清遠呆呆地望着天花闆,心裡不知想些什麼。他的思緒依舊混亂,不同的記憶将他割裂開來。
甯清遠側目對着病房窗台上的小盆栽發呆,兩個聲音在腦海裡你一言我一語——
「原來你喜歡蓮花,竟是為此。」一隻世子甯清遠恍然大悟,「不,你所愛非花,實乃葉也。」
荷葉——池中葉——遲烨。
「我其實沒有特别喜歡的花呢。」另一隻現代甯清遠說,「你呢?」
「我呀——」世子聲音帶着點羞赧,「月遙兒所贈,皆吾所愛。」
「說起來,沒了我的記憶,你從小在北疆長大,卻喝不慣奶茶,不覺得奇怪嗎?」
「這個嘛,」世子理直氣壯,「自幼體弱,口味挑剔些,有何不可?」
「清遠,為什麼不回北疆,而是故意要讓李赫找到你?」現代甯清遠問出自己的疑惑。
世子回答,「不過是想試一試,看他會不會選我。」
甯清遠不解,「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去證明什麼呢?你明明什麼都有,少他一人,也不會損失什麼。」
他還是覺得,為此放棄了回北疆的機會,很不值。
可是,他不知道——“想要得到一個人明晃晃的偏愛”,是他自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渴望,而不是北疆世子的。
世子莞爾,「甯甯,你在勸我放棄李赫不成?你我本就是一人,為何你會覺得我擁有一切,而你一無所有?」
「事實如此。」
「謬矣。甯甯,你這般患得患失,倒叫我想起白玉。你是在害怕白玉的結局嗎?你怕自己重蹈其覆轍,可你不是白玉,李赫也不是李宣,這樣的比較毫無意義。」
「……」
「甯甯,許是家道和睦康甯,長輩寬厚,縱得我這般任性一回。然我亦非執着于結果,世間事,太過計較得失,反而易盡失所有。我隻是想,看到李赫的抉擇,于願足矣。至于能否相守,倒不甚要緊。甯甯,這世上從無誰離不得誰,是你太過着相了。」
甯清遠歎息,「是啊,我總是過分緊張,過分計較,患得患失,因為害怕失去而不敢争取……我太悲觀了。」
「甯甯,非你之過。」
甯清遠突然問,「你讨厭我嗎?」
世子微怔,「胡言!我怎會讨厭你。」
甯清遠淡淡說,「我覺得我應該是讨厭自己的。沒有人比我更讨厭我自己,不管是李瑾、遲家人,還是那些欺負我的人……我遠比他們更厭惡我自己。」
「你知道嗎,我甚至想過……」
世子制止道,「甯甯,别說,不吉利。」
「想必父王母妃會對我很失望吧。」甯清遠自嘲道,「我從小就不讨喜,父王總是罰我,知道我這樣想,一定覺得我難成大器,對我失望至極。」
「甯甯錯了,你這樣想,父王才真的會難過。」
「清遠,沒有了我的記憶,是不是格外輕松快樂些?」
「不會,隻會覺得自己的心空缺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