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刻,一輛華美的轎子停在太子殿中。
陸懷歸斜倚在轎中,雙眼渙散,四肢酸軟。
他掏出方才從侍女那兒順來的簪子,猛地戳向手心,擡手掀開簾子,冷風撲面,才讓他清醒些。
“聽說這次送來的是小侯爺。”
“啧啧,不愧是從世家大族出來的人,長得真标緻。”
“标緻有什麼用啊?最後還不是被太子殿下……”
“真是可惜,如果鎮遠将軍在的話,小侯爺也不必……你推我做甚?”
“少提小侯爺的家人,你不怕掉腦袋麼?”
……
說話間,下人們已将人擡進内室,把陸懷歸放到床上後掩門離去。
帷帳緩緩垂下,房内隻剩陸懷歸一人。
屋内焚着香,陸懷歸的身體燥熱難耐,仿佛有一團火沖撞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無時無刻不想與人交合。
陸懷歸咬牙握緊銀簪,手心的刺痛終于讓他的意識回籠。
他隻需忍一時,待太子回來,便是他的死期。
不多時,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他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說,“太子殿下,人已經給您送來了。”
太子的聲音像蒙了層霧,虛虛實實聽不清。
房門被人打開,陸懷歸閉眼等待,眼皮不安分跳動。
額頭處貼上一隻冰冷的手,疏解着他的燥熱。
另一隻手去探陸懷歸的裡衣。
陸懷歸倏地睜眼,手裡的銀簪紮向太子的脖頸。
手腕猛地被人圈住,他擡眼,對上一雙如琉璃珠般剔透的眼睛,顧衿抓着他的手腕,語氣淡淡,“做什麼?”
陸懷歸狠瞪着他,烏黑的眼瞳裡湧動着恨意。
“放心,我不碰你。”
顧衿有些頭疼,自他穿越以來,不是在解決原主的爛攤子,就是在解決原主爛攤子的路上。
前腳正在準備手術,後腳兩眼一黑,醒來就是陌生的古代世界。
醒來之後,按着原主的記憶,他很快整理好了思緒。
原主是廢柴太子,生性荒唐,不務正業,後院豢養了一堆男寵。
皇帝見他無心政事,索性給他和小侯爺賜婚,既賣了鎮遠府的情,又讓他發揮了聯姻作用。
這小侯爺也可憐,未及弱冠之年,家裡人就都死了個幹淨,整個鎮遠侯府隻有他一人活着。
廢柴太子自是對這門婚事不滿的緊,多次上皇帝那兒大鬧無果,回來後便折磨小侯爺撒氣。
看着跪坐在床上戒備地盯着他的陸懷歸,顧衿心中五味雜陳。
算了,就當養了個小孩吧,成年了再放走便是。
倏然,一股詭異的香氣竄入鼻腔。
顧衿猛地回神,心下升起一股燥熱,登時便明白這是什麼香了。
陸懷歸也不好過,本就被下藥的身體在香的刺激下愈發難受。他的身體劇烈抖着,不斷磨蹭着腿根,面色潮紅。
他抿着唇,顫抖着抓緊手裡唯一的暗器,保持清醒。
“殿下,”門外的侍女抱着一摞冊子敲門,“您要的差事簿需要送進去嗎?”
“要,送進來吧。”
侍女聞言推門而入。
還未來得及反應,陸懷歸就被輕輕籠到一個不算溫暖的懷中,檀木香萦繞周身。
顧衿一隻手攬上他的後背,另一隻手揪過錦被蓋在他身上。
“把香爐帶走。”
“是。”
侍女緩緩走向香爐前,擡眼觑向前方,輕紗朦胧,太子攬着那人瘦削的肩膀,神色溫柔。
倏然,侍女聽到太子悶哼一聲。
她驚了一下,險些掀翻香爐。
聽到動靜,顧衿側身擋住陸懷歸。他轉身看向侍女,眼神如刀,“你看什麼?”
侍女登時跪下來道歉,“奴婢罪該萬死,求殿下原諒……”
“把窗戶開了。”
侍女忙不疊起來開窗,抱着香爐出去了。
雪花順着冷風一并灌入,室内的旖旎氣味散出去不少。
陸懷歸縮在床頭,雙手環膝,憤恨地瞪着顧衿。
方才那一刺,已經用盡了他全部力氣。藥效還沒有散盡,擡起一根手指都覺得累。
上一世,自己用同樣的方法,太子一擊斃命。為什麼這一世他沒死?難道是方才刺偏了?
刺殺太子是死罪,太子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殺他的理由,這便是太子今日叫他來的目的?
也許并不會殺他,陸懷歸想,按照太子的惡劣脾性,可能會借此對他發難,将他折磨得半死不活,還要他對太子的網開一面感恩戴德。
十五歲的小孩沒有多大力氣,傷口刺的并不深。顧衿忍痛拔出簪子,擡手一丢,帶血銀簪便被扔到床下。
房門再度被敲響,顧衿應聲後,小厮端着托盤走進來,擺放在木桌上。
他朝簾内人微微福身,“殿下,您要的東西已備好。”
顧衿輕輕嗯了一聲,攏了攏帶血的裡衫,下床去取。
陸懷歸擡眼,看着下床取托盤的清瘦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