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想着,也就這麼說了出來。
小淵說:“不知道。房間裡還有四五個,不過都死了。”
段栩然呆了須臾,脊背上霎時升起一陣砭骨的寒意。
四五個?都死了?
不等他細想,不遠處轟然響起連串的爆炸聲,還有地動山搖一般,建築物坍塌的聲音。
段栩然驚恐地往那個方向望去,能看到泛着紅光的煙塵緩緩飛揚。
尖銳的警報聲響徹整片區域,不出一分鐘,全副武裝的警衛隊從小巷外經過,魚貫進入醫院。
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聚攏過來,嘈嘈雜雜地讨論着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人發現小巷中的他們,開始投來窺探和探詢的視線。
“哎,你倆聽見了嗎?那邊是……”
一個中年男人朝巷中走過來,似乎想要跟他們八卦兩句。
段栩然急中生智,撲過去圈住小淵的脖頸,把他往自己身前猛地一拉。
剛好把小男孩夾在兩人中間,也順便擋住了小淵身上的血迹。
小淵幽黑的瞳仁瞬間擴張了一點。
段栩然沒留意,他一邊踮起腳貼上小淵的臉頰,裝出一副如膠似漆的親昵模樣,一邊用餘光緊鑼密鼓地盯着中年男人。
“噓,别動,頭再下來一點。”
少年溫熱好聞的氣息吐在男人耳邊,像羽毛輕飄飄拂過。
小淵渾身僵住,像一截硬邦邦的木頭,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中年男人見到這副情狀哪有不明白的,嫌惡又垂涎地呸了一聲,走開罵道:“沒錢開房嗎狗男女!”
小淵的身形幾乎将段栩然完全籠罩其中,他隻看見兩隻白皙的手,下意識就覺得是女人。
段栩然松了一口氣,緊繃過頭的手臂也放松下來,軟綿綿地挂在小淵身上。
“還好還好,算我機智。”
他咕哝兩句,眼眸一轉,小淵高挺利落的鼻梁在視野中放大。
上面有一道不短的黑灰印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蹭上去的,湊近了還能聞到硝煙的味道。
段栩然伸出手。
小淵渾身的肌肉猝然繃緊。
段栩然皺眉笑了一下:“你緊張什麼?怕我打你嗎?”
說完他用指腹輕輕擦掉那條印子,然後拍了拍男人的頭,“沒有受傷,做得很好,值得表揚。”
男人的眼睫抖動了兩下,如同受到蠱惑一般,不由自主地向少年俯身過去。
“對了!”段栩然倏地站直身體,“艾拉姐還沒有出來,怎麼辦?她不會出事了吧?”
小淵:“……”
他搖晃了一下,站穩,沉聲道:“不管她,我們先走。”
“可是……”
段栩然還想說什麼,但眼見外面的人越來越多,警衛隊甚至開始拉警戒線,準備清空人群,也改了主意,“好,我們先回家,回家等。”
臨行前艾拉交代過,無論如何,要先保障她兒子的安全。
其他的,先聽天由命吧。
-
趁着夜色和混亂,兩人返回艾拉家中。
将孩子安頓好以後,段栩然一直處于高壓狀态的神經總算得到放松。
倦意成百上千倍襲擊了他,他再也控制不住,在沙發上靠着小淵的肩膀睡了過去。
段栩然睡得很熟,直到開門的聲音驚醒了他。
艾拉回來了。
除了肩膀和小腿中彈,還有幾處皮外傷和手臂骨折。幸而她及時給自己用過強效藥,沒有因為失血過多倒下。
他們都活下來了。
艾拉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兒子。
段栩然沒有跟她說“割頭”的事,也不許小淵提,但艾拉或許已經猜到了,她抱着兒子的光頭哭得很傷心,眼淚中又有點死裡逃生的慶幸。
離開前,艾拉把差不多有手掌那麼高的兩摞星币交到段栩然手中。
段栩然隻留了其中一疊。
“算你雇傭小淵的報酬,”他說,“我也沒做什麼,就不用了。剩下的你都留着吧。”
艾拉看看少年,又看看他身後的男人,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
“謝謝,”她眼中帶着一絲擔憂,“快回去吧,這幾天别再過來了,也别再聯系我,避避風頭。”
段栩然困倦地倚在小淵身邊,和他一起向門外走去。
“等等,小段,”艾拉叫住他,“你過來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段栩然:“什麼事啊……”能不能下次再說?
艾拉十分堅持,她把段栩然拉到一邊,避開小淵的視線範圍,低聲說:“你問過小淵的身份嗎?”
“他失憶了,不知道自己是誰,”段栩然說,“怎麼了?”
“我以前在軍團服役,”艾拉說,“待了很多年,直到有了小寶才離開。”
段栩然疑惑地看着她。
艾拉深呼吸,緩緩道:“我今晚,見識了小淵的本事。他的身法我覺得挺眼熟,像是軍團裡培養出來的。”
段栩然不明白:“你想說你認識他?”
“不,我不認識,”艾拉說,“我就是想告訴你,他不是普通人,你要小心。”
“軍團的人,都是些嗜血殘酷的怪物,無一例外。”
“小段,他不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