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是個豔陽天。
深山裡空氣濕潤,溫度适宜,本該令人心曠神怡。這個小山包的氣氛卻有些壓抑,令人喘不過氣來。
甯遠澤混在百姓隊伍中,腳下正巧踩着一副人類的骸骨。
在他身邊的男子們,即使預知自己即将面臨什麼,也還是麻木地跟着藤甲兵的指令行動,毫無反抗的意識。
趙仁出逃那夜,他們倒是不麻木,妄圖通過玷污女人改變處境。可惜的是,那個女人強到詭異,沒有讓他們如願。
賤民就是這樣肮髒,個個都是欺軟怕硬的東西。所以他才不想救。
那個女人倒是有點人性,想着救人。可是,經曆了那件事,想必她也會對這些人失望,即使逃脫了,也不再回來吧?
豔陽當空。
小都統站在小山包的高處,臉色黑如鍋底。
“說,你們還有誰是那女人的同夥?”
無人吱聲。
“我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誰能指認那個女人的同夥,我就讓誰活。若是無人招認,也無人提供線索,那就讓你們全都死在這裡。”
小都統的這番話帶着十足的威脅。男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就有人站出來指認甯遠澤。
這倒在甯遠澤的預料之中。
人們聽說甯遠澤是那個古怪女人的同夥,果斷遠離他,使得他的周圍出現一圈無人的真空地帶。
小都統在俯視他。
他卻不懼,甚至沒給小都統一個眼神。
兩人在無形中僵持了一陣,小都統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倒是不怕死。”
甯遠澤不語。
小都統居高臨下道:“說吧,你和那個女人什麼關系?别逼我用刑。”
甯遠澤面無表情,雙手不合時宜地背在身後,淡淡道:“你還沒資格命令我。”
“呵?我沒資格?”
甯遠澤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襯托得小都統好像一個自說自話的小醜。
小都統被氣笑了,當即拿了一張弓,搭箭就射。
甯遠澤沒躲,穩如泰山。
箭如風,擦着他的耳朵飛過去,射殺了他身後一名無辜的百姓。
百姓被這一幕驚到,紛紛後撤,讓甯遠澤身邊的真空地帶更大了。
小都統眼睛一亮,說道:“我倒是忽然發現一個好玩的小遊戲。”
甯遠澤心髒一顫,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小都統玩味地說道:“給你們一個逃跑的機會,從這裡開始跑,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他命人将所有人驅趕着跑起來,然後讓所有士兵拿上弓箭。
他們這架勢就是以人為獵物,看誰殺得多。
甯遠澤在都城的時候曾見鄭王這樣玩過。
他閉口不言,隻緊鎖起眉頭。
他本就無意救人,何況他也自身難保,救不了。
雲疏雨吃飽喝足了,精力旺盛地糾纏着葉栩生,想要知道他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總是把“退親”這些詞放在嘴邊。
她越靠越近,最後以壁咚的姿勢把高他一個頭的葉栩生逼得後背貼緊了山壁。
葉栩生退無可退,縮手縮身子的,最後一咬牙,說了句:“你猜得不錯,我就是怕你離開我。”
這是雲疏雨前幾天的結論。現在葉栩生說出來,雲疏雨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笑彎了眼睛。
“放心吧,我隻喜歡生生。生生是我未來的小夫君。”
葉栩生耳朵紅透了,腦子裡想的竟然不是此時此刻有多暧昧,而是山精鬼怪是不是不通世俗,所以總是不懂矜持。
有些人的耳垂,紅紅的,像奶油蛋糕上點綴的唯一一顆小櫻桃,看上去十分誘人。
雲疏雨盯着他的耳垂看了好久,覺得自己剛喝了五碗粥的嗓子有點幹澀。也不知道咬一口能不能解渴。
她想試試,卻聽見莺莺的聲音傳來。
“公子,老餘傳信号了。他說平安村的一個姑娘帶着軍隊進山了。”
“平安村的姑娘?”
“是您名義上的堂妹,葉玲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