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栩生翻身上馬,順勢也将雲疏雨拉上馬背。
他将雲疏雨圈在懷中,策馬奔騰。
從拉出人群到上馬狂奔,整個過程三秒不到。
雲疏雨沒有反抗,也的确沒多少力氣反抗。她回過頭,視線從葉栩生握住缰繩的手臂上穿過,看到騎兵們将甯遠澤護在最中心,也看到這些騎兵但凡想要過來追她和葉栩生,都會被暗處射來的箭矢阻擋腳步。
雲昀和楚茵也被騎兵們好好地護着。他們正擔憂地看着葉玲琅,竟好似完全沒發現雲疏雨已經離開,
風在耳畔呼嘯,一絲一絲地穿透衣裳的防護,鑽進人的皮膚裡。
雲疏雨有點冷,身子微微發抖。
葉栩生在她第一次發抖的時候便更貼近她一些,手臂更加收攏一些。
兩人都沒說話。策馬狂奔的時候也的确不适合說話。
也不知跑了多久,原本用來拉車的馬兒跑不動了。
葉栩生毫不猶豫地勒緊缰繩,停下了亡命似的奔跑。他扔掉缰繩,立刻雙臂圈緊雲疏雨,悶聲道:“不要放棄我好嗎?”
雲疏雨沒回答。
這裡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頭的針葉林。
地面上布滿了厚厚的幹枯松針,就連馬兒剛剛奔跑過的痕迹都看不出來。
雲疏雨看清周圍的環境,便拿開葉栩生的手臂,翻身下馬,然後仰着腦袋,定定地看着葉栩生。
葉栩生立刻下馬,拍了下馬屁股,讓馬兒自己去找吃的。
“疏疏。”他的嘴角耷拉着,如玉的臉上滿是不屬于十四歲少年的滄桑之感。
雲疏雨望着這個自己曾經想要白頭偕老的少年,一時百味雜陳。
原來,之前那些“錯覺”都不是錯覺。她隻是換了個不太危險的世界,太過相信記憶裡的角色,忘記了防人之心。
她的眸光跳動,眼裡映照着少年已長開的身形,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疏疏。”他的聲音有些艱澀,甚至顫抖。
“葉栩生,我好像現在才明白我從陷阱裡面活着出來,你說那句‘你命是真大’的真正含義了。”
葉栩生的身體僵住,隻剩嘴唇還能顫抖。
“俗話說,死也要死個明白。我想知道你想讓我死的理由。”
葉栩生垂下了眼簾,蒼白的臉上滿是糾結的神情。
“不想說?依然想弄死我?”
“不是!”葉栩生立刻否認。這兩個字好似是他花光全身力氣的呐喊,堅決又十分有力度。
雲疏雨現在也不好受。她很冷,冷得四肢冰涼。腿腳不大受大腦的控制。她的眼淚也不受控制。等她覺察到臉上的冰冷時,淚水已經在臉上開辟出兩條顯眼的路徑。
“我沒哭。”她狡辯道,“我隻是有點冷。”
葉栩生條件反射地脫下自己的衣裳。
他要為她披上。她卻後退兩步,始終與他保持一米開外的距離。
“對不起。”他抱着自己的外套,憋了半天也隻憋出這樣一句話來。
上一世,他從未對誰如此不知所措過。
“疏疏,我是喜歡你的。”
“喜歡你,卻要殺了你。這樣的喜歡擱你身上,你敢要嗎?”
他不敢要。葉栩生原就蒼白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更加沒有血色。前世的雲疏雨不就是假裝說喜歡上他了,然後為了她的情郎,将他一箭穿心嗎?這輩子,他竟然做了自己最唾棄,最可恨的事。
“我從未想過,你會是一個陽奉陰違的人。”
她很失望。
葉栩生無力辯駁,試圖說清楚自己的心意。可他自知理虧,說話便有氣無力。“疏疏,你對我那樣好,親手為我縫披風,送我戒指,我以為你原諒我了。我……”
“我那是不知道你想殺我。我以為你同我一樣,想要一起過好這一生。”
“對不起。”
“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對不起三個字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
“那,那你說過要幫我,要我做一個好皇帝的事情,還算數嗎?”
“你的心裡隻有這個?”
“我不是!”葉栩生連忙否認,“對不起,不是,我以為你能算出我的身份,也就能算出我幹了什麼事,所以我沒有解釋。”葉栩生急得咬到了舌頭,疼得表情變形,龇牙咧嘴。
他真的不是那個意思,他是想說疏疏說過,他若爛泥扶不上牆,她也會和他要個孩子的。他的思維雖然混亂,但也知道要先留住人,才能找機會贖罪和取得原諒。
雲疏雨氣笑了,陰陽怪氣地說道:“你以為我是神仙嗎?能掐會算,還能讀你的心?”
“不是神仙。”他的聲音有點含糊,但在努力糾正自己的發音。
“你以為我是什麼神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