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閉嘴!”一個中年男聲在不遠處響起。
被埋在坑底的女子認得這聲音,便強迫自己放慢呼吸,她便是死了也不能落到那人手中。
如果不是他,她又怎能落得這般田地——跌入獸坑被石頭活埋,渾身骨頭盡斷。
可慌亂的氣息終究沒能逃過男人敏銳的雙耳,他隻俯身貼地聽了一會兒,擡頭便給身邊的三角眼賴疤頭使了個眼色。
賴疤頭會意,将手裡火把交給手下人,衣角掖進腰帶,呸呸在手裡唾了兩下,開始搬運起中年男人面前石坑中的碎石。
其他下人見狀,也紛紛下坑擡石。
沒擡幾塊,便見一張雪白可怖的人臉出現在衆人面前,唬的一幫手下人逃也似的爬出了石坑。
這哪裡還是他們曾見過的女子。
中年男人初見這張熟悉的面孔也被她猙獰的面容吓了一跳。
雖仍是容顔姣好,此時面孔上卻皆是血污,雙眼圓睜仿佛是要把人帶進地獄一般可怖。
腿骨折斷,斷裂的骨頭從皮肉之中刺了出來。
手臂也似斷了,隻剩胸口微微起伏。
不過也隻是一怔,中年男人便又露出那副慣常的笑臉:”好孩子,臉髒了,裙子也髒了,不舒服吧?“
坑外衆人正納悶主人怎麼跟一具屍體說話,下一瞬的畫面讓他們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隻見怒目女子鼻子快速呼吸,喉嚨裡同時傳來尖銳的鳴音。
“你!”
“疼吧,腿都斷了……”男子依舊笑着,蹲下身看着坑中憤怒的女子,幫她将前額的碎發撥到一旁。
“爹爹是不是總跟你說,大晚上别往後山跑,會摔斷腿……”
聽得他說爹,她憤怒的鳴音越發刺耳,可惜此時身上的劇痛讓她無法起身,否則她一定會一掌劈爛這顆可惡的頭顱。
見她真的動氣,男子興緻漸起玩意更重。
“既然沒死,爹爹就帶你回家吧。”
中年男人一揮手,那賴疤頭複又跳下石坑,正好踩在女子被石頭砸斷的腳踝處,劇烈的刺激痛的女子啊的尖叫出聲,聲音慘厲,寰絕山間。
啊……
“羽衣!”
風霓裳尖叫着醒來,頭上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濕。
四周一片漆黑,她大口大口呼吸着,鼻尖纏繞着她熟悉的白檀香氣,讓她安心不少。
侍女梨兒在聽到她尖叫之時便沖進屋中熟練的點起蠟燭,拉開圍帳,隻見自家小姐又滿頭大汗失魂落魄的坐着。
“大小姐,又夢到二小姐了?”梨兒打濕手巾,替風霓裳擦汗。
風霓裳并不回應,仍舊呆呆的任由梨兒為她擦臉擦手。
梨兒輕輕歎了口氣,在燃着的白檀香裡加了安神定驚的香料便退了出去。
這一夜終歸于平靜。
次日清晨,梨兒推門進入風霓裳的卧房,一進來便發現她已坐在鏡前對着鏡中人發呆。
“小姐,奴婢為您梳妝。”梨兒一下一下的梳理着風霓裳的頭發,那長發黝黑柔順的披散在身側,映襯的鏡中人皮膚愈加白皙。
“小姐容貌生的真好看,嘴唇不塗胭脂都紅紅的,面皮白嫩的像雞蛋一樣,可見這兩年多的苦沒有白吃。”梨兒邊梳妝邊在一旁叨念。
她好想給小姐上個時興的妝容啊,畫在她們小姐臉上肯定更好看!可惜那剛長出來的皮肉過于嬌嫩,除了老莊主的藥什麼都不能塗。
風霓裳看着鏡中熟悉又陌生的臉應和着梨兒:“是啊,外祖父說我的面容有七八分像娘十五六歲的時候,從前有兩三分像娘的時候,便老聽人說我們姐妹長得雖好,卻也不及娘巅峰時期的十分之一,我們還不服氣。現下自己親眼看到了,才覺得果真如此。”
梨兒是雲彌山莊的藥婢,如今十八歲,一直長在雲彌山莊裡。她沒見過霓裳小姐的母親,她還未出生的時候那位小姐便嫁給了土匪姑爺去了西京,中間雖回來過幾次,但是她年紀小都沒了印象。
她從前一直覺得藥莊裡的人吹牛,好看能好看成什麼樣子,能讓人一說起來喋喋不休的誇一整天。
如今看到霓裳小姐的臉,才覺得,她也能誇一天。
“今日去外祖父那裡用膳,我身體恢複了七八成,該去辭行了。”
我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風霓裳心裡默默的補上了一句。
“是,奴婢這就交代下去。”
風霓裳原是西北靠山王風臨長女,她還有個孿生妹妹名叫風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