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兒将手中油燈遞給粥婆婆便撲向風霓裳:“姑娘,醒醒!”
隻見風霓裳雙眼無神的望着梨兒口中喃喃:“姐姐,我好怕,你為什麼還不來救我。”
梨兒一怔,低頭從懷中找東西的功夫偷偷斜睨了一眼後面的溫裴二人,聽着姑娘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弱,趕忙收回視線,掏出一個瓷瓶,拔開瓶塞湊近風霓裳鼻尖。
裴肇敏銳的聞到了滿是白檀氣息的屋中隐隐有了一縷臭味,用手指摳了一把溫辭後腰,溫辭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裴肇知道那是讓他稍安勿躁的意思,便隻靜靜看着。
風霓裳在此期間眼神逐漸恢複清明,直到她如窒息一般大口喘息,梨兒趕忙收好瓷瓶,緊緊握住風霓裳的手腕溫柔道:“姑娘你終于醒了,裴公子和溫公子聽聞你魇着了,都趕來探望。”說罷捏了捏她的手腕。
風霓裳初初清醒,神思混亂,腦海中還是夢中她看到妹妹羽衣在一個暗不知天日的地方,耳邊清晰的傳來滴答聲響。
聽得梨兒提醒,她一眼便看到粥婆婆身後的二人。
“抱歉,擾了二位的清夢。”風霓裳開口,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冷淡。
“現下姑娘已經無事了,二位公子快回去休息吧。”粥婆婆做出了請人離開的手勢。
“雲姑娘,你是醫者該當知道,夢魇并非小事,隻是一次兩次便罷了,若是時時如此,當盡早醫治。”溫辭開口道。
“多謝提醒,我知道了。”
二人眼見再無話可說便回到了自己房内。
“阿肇,你可是聞出了什麼?”溫辭急忙發問。
“你可知梨姑娘剛才瓷瓶裡裝的是何物?”裴肇眉頭緊皺。
“不知,我隻聞得出那東西有些臭,你知道?”
“那東西許是歸墟散,我在書裡曾看過,其味如墨,隻需嗅聞一點點,便可使神志昏聩之人即刻醒腦開竅。既用此物,那她恐怕就不是簡單的夢魇。”
“何意?”溫辭有些迷惑。
“若隻是夢魇,輕輕叫醒便好,他們用此藥,可見雲姑娘夢魇不是簡單的氣血不足,心氣衰弱導緻,而是情志之症。”
不待溫辭發問,裴肇便自顧自的繼續說着:““喜怒憂思悲恐驚,此乃七情,任何一種情緒太過都不是好事。七情太過,便會五行失調,時間久了心神失養,就會出現如她一般的夢魇,再或者失眠多夢,更甚者癫狂昏聩也是有的。”
聽罷,溫辭輕歎一口氣:“她看着是個冷情冷性的,竟會如此。隻是這般年輕,何必如此自苦。她自己便是醫者,當知過猶不及。”
裴肇輕笑并未接話,他自幼便和溫辭熟識,溫辭生于大将軍府,受父母和四個哥哥疼愛,千嬌百寵長大。雖然先天目盲,卻從未遭受過任何薄待與不公,反因此更被關照。
也因此,溫辭被養的溫煦和善,翩翩有禮,隻是對于許多世情,并沒有太多感知與感受。
“你還記得雲姑娘夢魇時喊的是什麼嗎?”沉默了片刻,裴肇将話題轉移。
“羽衣、姐姐、救我、害怕。”溫辭對那夜半忽然傳入耳中凄厲的慘叫記憶深刻。
“這羽衣,似是靠山王次女的名字,據說靠山王府三年前遭遇山匪襲擊,長郡主風霓裳墜崖身死,小郡主風羽衣身受重傷至今癱瘓在床。這雲旸少主喊着小郡主的名字叫救命?”
二人視線相對,有了一瞬間難言的疑惑。
正在此時,樓下傳來響動,聽到有人大聲叫喊着拍門。
掌櫃的被風霓裳夢魇叫醒剛剛上床把被子捂熱,此刻又要開門,聽着動靜還挺着急,也有點不悅:“啊呀誰呀,這大半夜的,不是封城了嘛,什麼急事啊敲敲敲……哎呦,軍爺,何事啊?”
眼見着開門後,門口站滿了官兵,都舉着火把,敲門的官兵見門開了,閃身讓出位置。
掌櫃的這才看清是燕渡關守關大将風義,腿一軟便要跪下,被風義一把扶起:“白掌櫃請起,雲少主可在?”
“在在,小的這就去叫雲少主。”掌櫃的聽聞是來找雲旸的,知道必定事關霍亂,不敢耽擱,回身就要往樓上跑。
豈料一回頭便看見風霓裳已經出來了,正在侍女的攙扶之下下樓。
“風将軍。”
風霓裳行至客棧門口對着風義行了一禮,擡頭便見外面被火把照的燈火通明,除了官兵,還有不少百姓站在遠處竊竊私語。
因着出來着急,風霓裳來不及更衣,隻在寝衣外套了一件紅色的狐毛大氅将自己緊緊裹住。
雪白的巴掌小臉從大氅中露出,一張臉未施粉黛,卻精緻與這人間格格不入。
快要及地的長發披散在身上,如瀑如墨,未帶半點钗環,更顯的風霓裳清塵脫俗宛若谪仙。
風義隻聽說過雲旸的名号卻從未見過本人,隻知她雖醫術高超身體卻很差,常年待在雲彌山莊很少出門,隻偶爾來燕渡關義診,卻一直帶着帷帽難見其真實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