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錢包丢在劇院了。】
【梁矜,幫忙拿一下。】
雨下得驟烈,曠日持久的雨激動不安地喧騰着,梁矜懷裡的手機抖動兩下。
看到鄭導發來的消息,她眼睫輕顫。
機會。
有方小棕牛皮方型錢包掉在觀衆席。
夾層裡隻有張港大學生證,17歲時的沈轲野看起來青澀,一身高中校服,五官立體,不含笑時黑發黑眸譏诮、傲慢至極。
歲數相近,可人與人的境遇不同。
黑色邁巴赫停駐時,梁矜已經被這場肆虐的秋雨凍得頭暈。
暗色防窺玻璃沒有搖下,白發的司機看起來儒雅,撐開把黑色鳄魚皮雨傘,彎腰過來,噼啪的雨聲覆蓋他的嗓音:“梁小姐,已經聽鄭導說了,謝謝您這麼大雨跑一趟。”
戴有白手套的手攤開在面前,是要錢包,梁矜掃了眼,沒動作。
“梁小姐?”
疑問傳來,梁矜擡腳踩進雨裡,擡手敲下窗玻璃。
她敲得并不禮貌,司機告誡:“您把錢包給我就好。”
梁矜盯着車内那道身影說:“我要确認有沒有丢東西,要是出問題了,豈不是要擔責任?”
“這——”
車窗緩緩搖下,散懶靠在後座的男生眸光瞥來,司機想解釋。
梁矜先一步開口:“沈轲野。”
她清淡的嗓音飄散在大雨裡,少女明澈的眼眸目光不移地盯着他,很是堅持。
沈轲野:“有事?”
“我想上車,順路的話,送我回學校吧。”
沈轲野冷淡的面容稍變,沒表情時他總憂郁,此刻漆黑的眼底卻閃了分玩味,看起來痞壞,哼笑:“憑什麼?”
“我們是同學。”
男生骨節分明的食指撐着下颌,仰頭似審視:“經管院的?”
梁矜說:“交換生。”
雷雨秋夜,CBD狹窄的高樓夾着車流,繁華被雨磋磨。
梁矜額前的齊劉海被淋成一縷一縷。
男生扯唇,橘黃的車燈下眉眼漆黑,他帶着審視的意味,“梁矜,你這語氣,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我女友。”
梁矜呼吸不自覺輕了,他冷漠傲慢的輕笑,梁矜想起來之前跟來的那位姜曼妤小姐,很奇怪她不在車裡。梁矜疑惑又凝眉,輕聲問:“同學情誼,幫你找到了東西,沒有報答嗎?”
司機在旁打圓場:“梁小姐,等會兒去詩歌舞街,并不順路……”
話沒說完,被人打斷:“上車。”
梁矜稍愣,對上男生注視她的漆黑眼睛,醞釀着風暴般深深看了她眼。
梁矜捏緊了手中的錢包。
她坐在後排,簡單擦了頭發和衣服上的水,她跟沈轲野隔了很遠的距離,雨被隔絕在外。
他倚靠在柔軟的黑色真皮軟座,眸光看向車窗外,打落在窗上、模糊一片的雨。
梁矜問:“沈轲野,丢之前錢包裡有什麼?”
“一張學生證。”
梁矜呼了口氣,将錢包遞過去。
那錢包是被人安好地放在座椅上,不像是不經意丢棄。
沒人動過就好。
梁矜緩緩說:“給你。”
車輛平穩行駛。
梁矜看着那隻青筋遒勁的手伸來接過錢包。
他用的勁兒不算大,似乎沒意料到梁矜不松手。
男生側眸看到了女孩。
“我今天……演出怎麼樣?”梁矜鼓起勇氣說出此番的目的,對着他的眼睛問,“我見過了姜小姐,她跟我身型類似。”
梁矜并不甘心隻做舞替,但看鄭韻知的态度,導演非常想要這次合作的機會。
梁矜說:“我非常想要這次演出的機會,飾演我的母親。”
一停頓,隻剩下徐徐的呼吸聲。
“沈轲野?”梁矜歪頭笑了下,顯得尴尬。
少女漂亮的眉眼和濕潤的模樣柔軟又鋒利,沈轲野用了勁兒,将錢包收回到自己掌心。
他目光不移,低磁在說:“昨晚,我朋友問過我要不要把你辭退。”
他說的是Ulta的事。
意料之外,梁矜張了張嘴。
眼前男生的氣息近了些,他低頭看過來,帶着少年與男人之間的暧昧不明,但不可否認的侵略性,與她平視,梁矜的心髒猛然跳動了下,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感。
“你猜我怎麼回答的?”他問。
回答代表他對她的态度。
梁矜知道不可能,但還是硬着頭皮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留下?”
男生嗤笑,一字一頓繼續說:“我說,随便。”
漆黑的眼眸符合眼前人輕狂傲慢的氣質,梁矜臉色難看了幾分。
他模棱兩可的答案意思是對她的演出不滿意嗎?
她徹底把他得罪了嗎?
梁矜往後退了些,攥緊了自己的手。
學校離得不遠,下車時司機遞了把傘給梁矜。
“梁小姐,還是謝謝你了,”司機下了車送梁矜,神色柔和,“那錢包對我們家小少爺很重要。”
梁矜腦子裡很亂,心裡不自覺想追問哪裡重要。
偌大的雨,像是淋濕整個城市,風雨狂嘯着樹木車流。
梁矜準備下車,但想起什麼似的回眸看去。
她琢磨不透沈轲野的行為,但想起媽媽,還是要努力,正色叫他:“沈轲野。”
男生平淡看她,鼻梁左側的小痣漆黑侵略。
“如果是之前第一面時不禮貌的行為讓你對我産生了偏見,我跟你道歉。”梁矜知道一個人的态度是很難改變的,下車前她提醒,“記得看錢包,今天也謝謝你了。”
少女接過了傘,身影消失在雨裡。
司機眯了眼,站在雨裡附身看後座的男生:“阿野。”欲言又止。
這位司機是沈家的老人,也是管家,從小看着沈轲野長大。
沈轲野今天太反常了。
後視鏡裡,沈轲野撫過錢包,上面有些微的水漬,他将兜裡一張舊照片夾回錢包,平淡說,“沒事。”
司機問:“這麼重要的錢包,弄丢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