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室。
林清渠被扔進了其中一間,許墨詩則被帶到了其他地方。房間低矮無窗,一片漆黑。林清渠手腳受束,整個人以一種十分難捱的姿勢靠在牆壁上。
好不容易适應了黑暗 ,林清渠依稀可辨這幽室裡陳設。一些個鐵鍊,束架,吊索,甚至還有布滿尖牙的棍棒。繞是林清渠膽大,面對着這些,她也恐懼起來。
密閉昏暗的房間越發的壓抑,林清渠隻得閉上眼睛。
她試圖想些開心的事。
***
不知過了多久,一束光亮刺進了房間。
林清渠昏昏沉沉醒來,她看見房間門被打開,祁景瀾走了進來,兩個太監随後進來,點上了門口的蠟燭。
要來了嗎。
林清渠此時沒有什麼情緒了,她木然的接受着眼前發生的事。
祁景瀾踏進了房間,對那太監道:“你們退下吧。”
兩個太監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可是歡妃娘娘……”
“怎麼,”祁景瀾扭過頭,靜靜的看着他:“我的話不管用了是嗎?”
“是。”太監們隻得應答,低着頭退了下去,順便帶上了門。
燭火随着祁景瀾的走動輕輕跳動,微弱的火并沒有讓這房間裡溫暖幾分。
林清渠看着祁景瀾一步步向她走來。
即使是在這樣肮髒之地,祁景瀾也如洛神降世一般。她皮膚雪白,挽着簡單的單螺,一身竹青煙羅衫襯得她的氣質若空谷幽蘭。
這麼潔白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林清渠想。
四周寂靜,昏暗的燭火映在祁景瀾的側臉,也遮住了她的眼睛。她蹲了下來,看着林清渠。兩人的視線再一次交融,祁景瀾靜靜的凝視着林清渠,她再一次從林清渠的眼睛裡讀懂了什麼。
林清渠想,生死就在此一搏了。
祁景瀾極快的向右甩了一下手臂,一個銀光色的東西出現在她手裡。
是那晚她從林清渠手裡奪走的刀。
祁景瀾将刀架在纏繞着她脖頸的繩索上,刀尖對準了她的喉,道:“為何不聽話?”
林清渠吃了一驚,沒想到眼前這人居然知道悠春回去救人的事。看來祁景瀾比她要知道的多,事已至此,還是老實回答為妙。
思考一忖,林清渠回道:“她還活着。”
“看來你不怎麼把你的命當回事,”祁景瀾劃動着刀尖:“當日就不該救你。”
林清渠道:“我賤命一條,不足挂齒。一命抵一命,也算值了。”
祁景瀾一聽,頓時發怒。她左手錘在林清渠臉邊的牆壁上,右手直起了刀尖:“虧我以為你是同她們不一樣的,沒想到你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
林清渠感受到祁景瀾的掌風撲在她耳邊,她并沒有躲開。她跟父親在商道談判時見過多次對方突然變卦或威脅,爹爹告訴她,你的對手越惱,你就要越冷靜,因為對方此時正在暴露他的缺點,這是你反擊的最佳時機。
同她們不一樣,那就是同你一樣。
事情發展的比她想象中的要順利,原來對方早已把自己看作同類。
林清渠擡頭,直勾勾的盯着祁景瀾:“娘娘,實話告訴您,我一進宮就沒了活下去的欲望。我救了她,将她送出宮去,過自由幸福的日子,替我完成這一生。娘娘,我這樣的選擇有錯嗎?誰進了這深宮不是在苟活着?您位分尊貴,家世顯赫,如今不也是看着别人的臉色活?”
林清渠看似笃定,身上卻直冒冷汗。她在賭,賭祁景瀾能聽進去她這番話的深意。
兩人靠的很近,林清渠看出祁景瀾雖然面露狠色,眼底卻是無限的失落。林清渠的嘴唇若有若無的挨着祁景瀾的臉龐,這讓她有些神遊,林清渠趕忙向另一邊扭了臉。
她感到脖子上的刀尖在動,祁景瀾的手臂在蓄力。她的心跳聲甚至比林清渠的還快,林清渠屏住呼吸,等待她下一步的反應。
是要她死,還是永遠的活着。
下一秒,祁景瀾快速出手。她向上一勾,林清渠脖間的緊勒感便蕩然無存。祁景瀾靜靜的做事,她先後發力,将林清渠身上的束縛通通解開。
林清渠扶着牆爬起來,她身子僵硬,難以發力,站直了之後隻能靠在牆上,等着手腳的麻勁消掉。
祁景瀾向後退了幾步,在黑暗中看着她。
“謝謝。”林清渠道。
祁景瀾沒有言語。
林清渠想,不會自己的那番話真的戳中了她吧。
林清渠剛想着說些什麼安慰一下,卻聽得祁景瀾問道:“你姓林,你父親是林戎軒的掌櫃?”
林戎軒隻是林家偌大商鋪中的一支,是京城最大的武鋪。林清渠摸不清頭腦,回答道:“是。”
祁景瀾收了刀,又恢複了冰冷的聲音:“出了這門,你我再無交際。”說罷,她轉身就走,林清渠想動,腿腳卻難以發力。
祁景瀾拉開門,正要邁出去,卻又退回來,看着林清渠,小聲道:“不要相信皇上。”
林清渠見她一動一行都如此清爽利索,此刻祁景瀾着一身青衣站在門外光影中,如同神女一般皎潔。林清渠像是聽見了她的話,又沒怎麼聽進去。
祁景瀾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林清渠心中的那抹光亮消失了,她這才如大夢初醒一般。身體慢慢有了感覺,她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挪動着。
走着走着,林清渠想起來一件事。
貴妃娘娘又将她的刀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