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渠硬着眼神,她質問道:“皇上,此處無外人,你我就不必演戲了吧。”
“隔牆有耳,”皇上走到林清渠身邊,牽起她的手:“别說話。”
林清渠懂了他的意思,不再言語,跟着他走。
皇上帶着她去了右邊的宮殿。
這應該是皇上的寝宮,并不像左邊那處奢靡。莊重高大,到處是正紅和金黃。所有的東西都規整至極,難掩鋪面而來的壓抑。
皇上倒是随性,直接坐在了床鋪上。
平整的被面瞬間褶皺,像是地面裂紋,要将他吞噬。
林清渠站在皇上面前,背着手偷偷搓來搓去。
皇上一進寝殿,身上那股子威嚴便消散殆盡。林清渠覺得皇上瞬間變成了尋常疲憊百姓,連帶着他的眼神也混沌起來。
他緩緩張口:“我知道你為什麼來。”
林清渠道:“南部叛亂一定與王氏脫不了幹系。”
“這個我知道,王氏根本沒有掩飾他們的野心。就連兵權也被他們盡數包攬,我根本無法控制。”
林清渠睜大了眼睛:“無兵?難不成要眼睜睜看着他們打上京城?”
皇上用手撐着膝蓋,仿佛下了某種決心一般:“我已任命你父親為振國将軍,帶着我的手信前往鄰國求援。”
父親……林清渠心裡砰砰直跳。
謝錦瑞與林氏的關系并無人知曉,皇上應是将謝錦瑞當作了父親的親信。
皇上以為将任務交給了父親,實際上是謝錦瑞攬了活。
可是父親為什麼将這事交由謝錦瑞去做呢?
想不明白,林清渠隻得道:“那就看父親的本事了。”
皇上站起身來,一步一步逼近她。
林清渠下意識的後退。
皇上伸手,将她攬進懷裡。
林清渠頓時汗毛直立,她本能的覺得危險将至。
皇上的手從她後背直上,遊到她的頸間。他附身在她耳邊道:“你們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話落在她耳邊,砰的炸起。
這不是一句友善的話。
林清渠第一次正視面前這個男人,當朝天子。
她突然意識到這麼長時間都小看了他。
這是隻真真正正的笑面虎,眼神和善又玩味,像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膽敢有人反抗,他會一口将其吞噬。
林清渠強裝鎮定,掙開皇帝的懷抱,笑道:“皇上這麼看得起林氏,林氏必效忠皇上,萬死不辭。”
皇上滿意的點頭,他彎下腰,将耳朵放在林清渠的小腹上。
“我的乖乖,今日可否長大?”
林清渠硬着頭皮道:“托皇上的福,一切安好。”
“是時候該讓他出來見見世面了,”皇上手指三點兩點:“他的王娘娘,可是操心的很呢。”
林清渠低聲道:“皇上,時候未到。”
“聽我的!”皇上低吼一聲,他将手掌摁下,來回揉動。
林清渠心中大不适,她咽了下口水,俯看着皇上陰毒的眼神。
不知王朝歡和許墨詩見到這樣瘋魔的皇上會作何感想,她們那麼真心愛着他。
林清渠心中暗自慶幸沒有将許墨詩有孕的消息透露出來,不然此刻要被計劃死亡的就不會是假孩子了。
皇上跪在了地上,像是捧着明珠一般捧着林清渠的腹部。他像是被附身了一般,對林清渠小腹圓潤的曲線無比虔誠。
林清渠頭皮不斷發麻,她意識到獨自一人來這個地方是個錯誤的決定。
她難以跟皇上相較。
就在此刻,一聲高亮的喊聲在門外響起。
“皇上,歡妃娘娘在殿外求見!”
林清渠第一次無比感激王朝歡的出現,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皇上立刻站起身來,恢複了理智。他揮揮手道:“你下去吧,會有人通知你怎麼做的,她的死期不遠了。”
皇上聲音嘶啞,他拼命抑制着自己臉上的笑,呈現出一種恐怖怪異的面容。
“臣妾明白。”林清渠不敢擡頭,她匆匆行禮,奪門而逃。
走出大門的那一刻,夏午陽光照在她身上,火辣又溫暖。
王朝歡在林清渠一步之外,青着臉瞪她,随後趾高氣揚的從她身邊經過,狠狠的撞了她一下。
王朝歡最是愛美,她身材窈窕纖瘦,這麼一撞根本撞不動林清渠。
但林清渠切切實實感受到王朝歡的動作和怒氣,她意識到王朝歡是個活生生的人。
她即将走向吃人的深淵。
林清渠下意識的叫了她一聲:“娘娘。”
王朝歡在陰暗的長廊中猛地站住,聲音裡的不耐煩要噴在林清渠臉上。
“幹什麼!”
還是熟悉的跋扈。
林清渠慫了下肩膀:“沒什麼。”
說完,她轉身離去,将整個身體沐浴在陽光下。
王朝歡破口大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卻顯得那麼遙遠。
林清渠的眼淚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