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渠聽着嬷嬷的介紹,将目光投在那抹俏麗的身影上。端的是一副清秀的模樣,看似在認真的聽着長樂公主說話,那雙翹鳳眼卻輕輕微眯,透露出一股睥睨的神色。
這是身份的貴重帶給她的自負。
林清渠記下了那人的模樣,跟着嬷嬷進了前殿。
沿着抄手遊廊走過,一旁是盛開的臘梅,沿牆一側則是碧綠的竹叢。走廊曲折婉轉,移步異景,冷冽的臘梅花香充盈了每個角落。
院中梅花遮住了女子們的面龐,隻能聽見交談聲,更添了幾分神秘趣味。嬷嬷在前方帶路,直至看見正殿後便告辭離去。花間和晚照本來規規矩矩,嬷嬷一走,立刻興高采烈起來。一會兒跑前一會兒跑後,撥撥竹子又逗逗梅花。
悠春本想出言阻止,林清渠伸手攔住她:“她們還是半大的姑娘,本就好奇。随她們去吧,一年也不曾出來幾回。”
直到快進正殿,兩人才被悠春約束起來。規規矩矩的在正殿門口侍立等候。
林清渠踏入正殿,這裡就安靜了許多。正殿是舉行宴席的地方,宮女們整齊有序的上菜,行動之間竟沒半點聲響。
她随着宮女的引導進入了左偏殿,皇後娘娘正在屋裡休息。她行了禮,皇後忙招呼她坐下。
屋裡沒有小炕,隻有雕紋精美的紅木椅。兩人落了座,皇後示意屋裡服侍的宮女都出去,這才開口道:“妹妹可準備好了?”
“萬事俱備,娘娘。”林清渠恭敬的答道。
“你記住,喝下杯中的梅花酒後,必須吃下那枚藥丸。若不服用,毒性迅速蔓延,你會瞬間沒命。”
林清渠捏了捏袖中暗藏的一枚黑色藥丸,慎重道:“娘娘放心,我有分寸。”
“此外,你将那血漿藏好,萬一不小心露出來,誰也解釋不清楚。”皇後繼續交代。
林清渠點頭:“我知道了。”
她這麼說着,心裡卻閃過一絲寒意。雖說這次是跟皇後合作,但她十分明白自己依舊是一個人。若把皇後供出來,那她林氏一族将萬劫不複。
林清渠非常有自知之明,她聽懂了皇後話裡有話,乖順的點頭。
午時二刻,清酒宴正式開始。
貴女千金們落了座,位份稍低的小主們依次坐下。娘娘們緩緩而來,華貴的長裙在身後逶迤。越靠後出現的位份越是尊貴,林清渠坐在稍靠後的位置上,心裡似懸着個大石頭一般不甯。
皇後寶座左下方的位置還空着,林清渠明知王朝歡的秉性,定是最後出場的那一個,可她還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瞄向那個座位。
一刻鐘過去,大殿裡已經沒有人進出。就剩下皇後寶座和王朝歡、祁景瀾的位置還空着。林清渠看着情形,怕是皇後在側殿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若是皇後先進,王朝歡便是最後一個出場的,奪了她皇後的尊貴。如若隻有後宮衆人便罷了,可京中貴女也在此,那今日這一遭,必定會讓皇後成為京城笑柄。
嗡嗡的私語聲盤旋在空蕩的大殿裡,林清渠冷眼瞧着貴女們臉上的輕蔑與嘲笑,眼神略過首輔千金,意外發現她竟然坐的筆直,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或許是個可以争取的人,林清渠想。
她又掂量了下時間,側臉吩咐花間:“你去瞧瞧,盡量走小道,發現王朝歡的行蹤就回來向我彙報。”
花間應了聲是,低頭退後,謊稱去更衣,從下人堆裡擠了出去。
眼看着金爐中的香燃盡了一根又一根,林清渠心頭慢慢生出了不詳的預感。
王朝歡不來,難道是察覺了什麼?
那為何祁景瀾今日也遲遲不出現?
她們這次計劃幾乎沒對任何人透露,隻有幾個心腹知道,要說洩密是不可能的。
那麼,就剩最後一個可能:王朝歡有什麼更大的動作,要趁她們都不在時做!
林清渠雙手握緊,指甲在手掌裡掐出了幾朵月牙。
正在這時,門口太監高昂尖銳的聲音破空而起:“皇後娘娘到——”
衆人的眼神瞬間彙聚在大殿門口,所有人起身行禮:“參見皇後娘娘。”
林清渠歎了口氣,跟着衆人起。身後傳來幾聲腳步慌亂,花間擠過來,面容焦急:“娘娘!奴婢看見歡妃娘娘往咱宮裡去了!”
“什麼!”
林清渠瞬間失神,心中的大石頭轟然砸下。
許墨詩還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