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人一下就變成了刺頭兒。
羅以嬌性情大變後,說到做到,家裡的家務不做了,每天混吃混喝,從勤快人變成了小流氓,除了吃喝睡覺,萬事不管。現在這會還躺在床上睡大覺呢。
在梁蘭蘭跟羅永民看來,都覺得羅以嬌腦子出了問題。
但羅家可是廠子裡評定的“模範人家”,羅永民兩口子更是“體面人”,和藹可親,斯斯文文,是家屬院裡學習的典範。家裡出了這種事,為了維護羅家在家屬院的名聲,兩口子都不好張口說出去。
隻得偷偷摸摸拜訪了廠裡的一位高級知識分子。現在高級知識分子不是什麼不敢說的了,他們器件廠還特意聘請了一位從鄉下歸來的老教授當顧問,說是還有留洋背景呢,見多識廣。
當然了,大家都是工人同志,也是要面子的,自然不會說是自己的女兒出了問題,在登門後,羅永民兩口子稍稍潤色了一下,借口一位“朋友”的身份請教。
老教授頭發已經花白,但精神頭卻很好,數年的生活打磨迫使他壓根沒有追根究底的心思,去分辨真假了,一聽他們說的情況,沉吟了會便給他們解釋什麼是青少年的“叛逆期”,是一種正常現象,還讓他們要注意青少年身體和心理問題相關。
羅永民兩口子雲裡霧裡的告辭,對老教授的話像是在聽天書一樣,但好歹松了口氣。
羅永民和梁蘭蘭讀過幾年書,在老家鄉下也是“文化人”了,但什麼“叛逆期”,他們連聽都沒聽過,隻知道羅以嬌沒問題,也就沒放在心上了。
勸說了一周無果,梁蘭蘭沒了耐心,狠狠心準備給羅以嬌說個婆家。
一個工作崗位别人都擠破了頭,羅以嬌卻不願意去,既然羅以嬌不願意去當工人,那早早嫁人也是一條出路。
等嫁了人,有了一家大小的事要操心,哪還有功夫去什麼叛逆的。
請媒人的事梁永民夫妻也沒瞞着大兒子跟二女兒羅靜芳。他們回來得晚,大兒媳趙萍已經燒好了飯菜,見他們朝小姑子房間看,心裡就有數了。
羅永民夫妻到家後不久,二女兒羅靜芳也下班回來了。
梁蘭蘭當年就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大美女,到現在同齡的同志提起她來還能稱贊不已呢,兩個女兒承繼了梁蘭蘭和羅永民的外貌優點,生得都不錯,隻是羅靜芳長得明豔,又會打扮,看起來就更奪目了。
這個天已經開始熱起來了,羅靜芳穿了一條水紅的裙子,套了一件針織,腳上穿着小皮鞋,又時尚又青春。
早些年流行紮辮子,不過現在縣裡的年輕女孩子已經換了花樣,開始披散頭發,或者用各種花樣的頭繩紮頭發了,甚至連燙發在他們渠縣也是有的。
羅靜芳就是縣裡最早開始燙發的人,勇者先享受世界,在羅靜芳燙了長長的卷發出門後,一下帶動了整個渠縣的潮流,整個縣裡的年輕女孩子都模仿她燙起了頭發。
這也成了羅靜芳最自豪的一點。
羅靜芳去洗了手,坐到了飯桌前,一家人正準備吃飯,緊閉的房間門從裡邊打開,舒舒服服睡了一下午的羅以嬌出了房門。
羅以嬌跟羅靜芳不一樣,羅靜芳長相明豔,羅以嬌就素淡了些,加上她又不如羅靜芳會打扮,衣裳穿得也老氣,有羅靜芳這個芳名遠揚的姐姐的襯托,羅以嬌就顯得“土”了。
姐妹倆一個時尚,一個土氣,也是兩個極端了,不過羅以嬌生得白,皮膚白皙晶瑩,也算是一個優點了。
羅以嬌從前打扮土氣歸土氣,但也把自己收拾得幹淨利索,不過從羅以嬌變成刺頭後,她連自己都不愛收拾了——這裡有誰值得讓她梳妝打扮嗎?
衣裳松松垮垮的,披頭散發,穿着一雙不合腳的拖鞋摸樣大搖大擺的走到飯桌前,一屁股坐下來,端起飯碗就吃起來了。
一家人齊齊看向她。
羅永民跟梁蘭蘭在縣裡多年,受周圍環境影響,也學着講究起來了,平時教育幾個孩子也讓他們像城裡人一樣要做派斯文,說話輕言細語的,羅以嬌現在這幅摸樣,哪裡還像個城裡人!
梁蘭蘭氣得狠了,還要壓着聲音怕被别人聽了去:“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以前多勤快,現在怎麼懶成這樣了。”
梁蘭蘭瞪着眼,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羅以嬌充耳不聞,大口大口的扒着飯,就頂着一頭亂發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悠。
以前勤快的羅以嬌跟現在的她有什麼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