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邊空蕩蕩的,牆角四處的縫都被補好了,又打掃過,現在隻有靠着房子的角落裡堆着一根一根據好的木頭。木頭應該是要劈成柴火的,劈好的木柴燒起來更方便點,往竈膛裡仍兩根柴火就夠了,不用人一直看着添火。
燒過火的人都知道,尤其是夏天,竈房本來就熱了,還要一直坐在竈膛前添火加柴,更是悶人,一頓飯下來,背心都打濕了。
羅以嬌才燒了兩三頓飯就有這種感覺了,燒菜的時候還好,她都是圍繞着鍋轉,燒飯的時候難一些,要看着火,添火,感覺整個人跟在太陽下曬一樣。
早上的時候天氣涼爽,燒飯倒沒事,中午和下午燒飯就不一樣了,她燒一個人的飯都覺得不舒服,像大伯家那樣好幾口人,燒飯的人更辛苦。
趁着這會天還沒黑,羅以嬌看了幾眼木頭堆,轉身鎖了門,去旁邊的臨近家借了刀劈柴。
去的時候,她抓了把糖果,選的是住在她家後邊的一戶人家,年長的女同志是王嬸,跟他們羅家關系不錯,以前在老房子的時候,王嬸還端過家裡炸的糕餅給他們送來過。
她說了來意,王嬸二話沒說就把柴刀借給了她,村裡人做事就這樣,互相借點東西再正常不過了,王嬸也不懷疑,羅永德一家修補房子的時候她還去看過,還給羅以嬌說上幾句經驗:“是該劈點柴火用,夏天的時候燒木頭,人不用受累,到了冬天再燒别的柴火,守在竈膛旁邊當烤火了,現在沒人願意當燒火匠,等到冬天了都搶着去燒火,趕都趕不走。”
羅以嬌想了想王嬸的話,覺得好像确實是這樣,現在天氣熱,都不願意守在竈膛邊,到冬天就不一樣了,燒火匠就是一個搶手的活了,難怪從前他們回村的時候,竈膛下邊燒火的位置一直不缺人。
隻是,王嬸目光落在羅以嬌瘦弱的手腕和白皙的肌膚上,又有些遲疑:“閨女,你會劈柴不?”
這話王嬸都是往好聽了的問,她本來是想問羅以嬌能不能拿得動柴刀的。
城裡的姑娘們嬌滴滴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這一把柴刀都快好幾斤了,以前也不是沒有人看着别人劈柴覺得簡單,結果一上手,差點把自己給砍到了。
劈個柴火都能把自己給劈到,這多稀罕啊,但确确實實就差點發生了。
羅以嬌一臉正色:“嬸,這我必須會啊!”
羅以嬌又不是真的小姑娘,她也是經常幹活的人,怎麼可能連一把柴刀都提不動的,當着王嬸的面,羅以嬌把柴刀握住,準備學着劈柴的樣子做給她看看。
第一下,刀劈歪了。
這也是羅以嬌一時忘了,她雖然心智上不是真的小姑娘,但她現在的身體和力氣确實是個沒幹過什麼重活的小姑娘,但很快,她調整了注意力,把力氣都放在手上,又劈了幾下,雖然不大像有勁的樣子,但看着還是有模有樣的。
王嬸放心不少,還是婉轉的說了句:“劈柴需要不少力氣活呢。”
羅以嬌嘴比誰都硬:“嬸,我有的是力氣!”
她做了一個秀肌肉的動作,王嬸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好好好。”
“行,那我先回去了嬸。”羅以嬌把自己帶來的糖果遞過去,王嬸不收,沒辦法,羅以嬌隻好把糖果往王嬸家桌子一放,提着柴刀就跑了。
王嬸在後邊喊了兩聲,羅以嬌走得更快了,王嬸隻好把東西收下。
提着柴刀回了家,羅以嬌興緻勃勃的就要準備劈柴。
羅以嬌從前見過堂兄們劈過柴,但自己劈柴還是第一回。
她抱了一根木頭放到地上,木頭一頭用其他的細木頭墊着,一腳踩在木頭上,舉着柴刀,用了全身的勁狠狠劈下去,柴刀劈在木頭上裂開一條縫,腳心一麻。
這跟羅以嬌想象的其實不大一樣,她想象的應該是跟堂兄們一樣,一刀劈下去後木頭直接分成兩截兒,但是想象跟現實始終是有差距的,而且這差距還不小。
别人的直接劈成兩半,到她這裡隻劈出一條縫。
不過羅以嬌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她給自己加了加油,她比不上堂兄們也是正常的嘛,第一回劈柴誰能保證劈好?她使使勁,把柴刀拔出來,又連着劈了好幾下,終于把木頭劈成了好幾截。
一根木頭劈好,力氣也耗光了。
劈出來的柴火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羅以嬌不得不承認王嬸說的,劈柴确實是一件體力活,一般人幹不了這件事。
有了第一回的成功,本來應該打鐵趁熱的,隻是羅以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雙手紅通通的,因為太用力,這會兒還有些發抖,她看了看柴堆,有些猶豫起來。
古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但不是還有吃得苦中苦,還有更多苦麼。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羅以嬌抿抿嘴,把柴刀往旁邊一放,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