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珍說的是去年的事。
在羅珍再三拒絕後,餘家偉當真說到做到,再也沒有來纏過她,現在舊事重提,羅珍還是覺得氣憤。
羅以嬌連忙給她倒了碗茶水壓驚,安慰她:“别氣别氣,為了這種人不值當,咱們從村裡随便找一個比他優秀的打他臉。”
羅珍這一口茶水喝不下去了,朝她氣鼓鼓的說道:“你故意的。”
她說村裡是個人就比餘家偉優秀隻是句氣話,這句話的意思也沒錯,但不是真的村裡是個人就優秀了。
村裡真的是個人就優秀,她媽就不會愁她的婚事了。
像在媒人嘴裡當上“顧家”、“好男人”的羅衛仁堂兄幾個,羅珍也知道她們的話不全對,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羅珍年紀小,人生經驗不足,羅以嬌不一樣,她一針見血地直指問題本質:“當然不對了,因為他們的空閑時間是别人承擔了雙份的責任換來的,不是共同承擔責任後,自由安排的餘下時間,在家庭的關系中,這才叫空閑時間。”
一起在外邊幹完活,男的去玩耍,女的回家燒飯洗衣,這怎麼就成了“顧家”、“好男人”了?相比他們,在外邊忙,回家後還要繼續做事的女同志應該叫什麼呢。
如果不抽煙、喝酒、打牌就是好男人了,那這些條件女同志本來就是能做到的。
羅珍第一次直面需要經過婚姻生活才能明白的先進道理,跟她平時接觸的完全不同,腦子裡固有的思想被沖擊,一時沒回過神。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羅以嬌的這番話很大膽,還有點駭聞,不像長輩們叮咛的,嫁人以後要勤快、孝順之類,她想反駁,但她說的确實有道理啊。
找不出反駁的話,羅珍隻能歸為:“你們城裡的姑娘懂的真多。”
羅以嬌微微一笑,沒有否認。
這跟是不是城裡人其實關系不大,城裡的戀愛腦挺多的,被甜言蜜語一哄就暈頭轉向,找不着北了,但這話她又不能說,不然解釋不了她怎麼知道這些道理的,隻能用微笑代替,含糊過去:“也還行吧。”
她推了花生過去:“你吃。”
羅珍拿起一顆花生正要剝,入手沉甸甸的,她掂量幾下:“這花生種得真好。”
“對吧。”羅以嬌也拿起一顆花生剝開,把花生殼放在羅珍手指邊,讓她看對比:“你手上的花生是我大舅母種的,她種這個厲害呢,顆顆粒大飽滿,我手上這個就不行了,這是我二舅母種的,如果是單看,勉強還行,放一起比較,差距就很明顯了。”
花生跟人一樣,營養不良長得就矮小,發育緩慢。
“你家種花生了嗎?”
“種是種了。”羅珍點點頭,老實說道:“我家的花生種了半分地,跟你手上的花生個頭差不多。”
那就是跟二舅母種的花生一個級别。
羅以嬌原本以為種花生的應該差不多,像二舅母種的花生這樣應該不多,其他人可能跟大舅母種出來的一樣,沒想到大舅母種的花生一騎絕塵,她有些好奇:“你家花生是怎麼種的?”
羅珍對種地不陌生,想也沒想說道:“就把花生米埋進地裡就行了,我記得家裡種花生的時候,我媽還特意挑選過,留下的都是顆粒大的花生米。”
選的種都是好的,她也不明白怎麼種出來的花生比不上别人家種的。
羅以嬌想了想:“肯定是你家的花生種子不行,明年你家換一批種子試試。”
“換種子?換誰家的?”
羅以嬌有些無奈:“還能換誰家的?你看誰家的種子好、顆粒大,就換誰家的。”
羅珍目光落到手上的花生上。
羅以嬌懂了,啧啧稱贊:“有眼光,我大舅母别的不說,這種花生的本事确實領先别人一步。”這就是她大舅母的本事啊。
有本事的女同志,在家庭中強勢也是應該的。
“唉。”
“唉。”
兩個人往後一躺,慢悠悠吃着茶,品着花生,閑逸的吹着偶爾送來的涼風。
吃了兩碗茶,看時間不早了,羅珍拍拍身上的碎屑,準備回家了。
羅以嬌開口挽留:“一起吃午飯呗。”
羅珍猶豫:“這不好吧?”
“你家中午有人燒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