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送完信,現在心裡得意,正想去跟其他的“好兄弟”炫耀一番,被羅以嬌叫住,朝他招招手,讓他靠近點:“我問個事。”
劉鵬拍拍胸脯:“以嬌妹妹你說,這村裡沒有我不知道的。”
羅以嬌就是看中劉鵬這份本事,遊手好閑的人,什麼偷雞摸狗的事他們都知道,消息很靈通。“咱們村裡有年輕女同志叫王桂的嗎?”
上次她從房間裡搬出一張舊書桌,桌子腿上歪歪扭扭寫的就是這個名字,羅以嬌一直挺好奇的。
她懷疑這個名字是羅衛華兄弟中誰寫的,但她總不能直接去問當事人吧。
劉鵬有些疑惑:“誰?王桂?”
河西村有好幾個大姓,王姓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劉鵬想了好一會,都沒把這兩個關鍵詞“王姓”、“年輕女同志”對上,他也沒懷疑羅以嬌說了假話,“以嬌妹妹,會不會叫王桂的她不年輕了?”
重名最嚴重的就是這個時候了,叫一個名能冒出幾個,甚至十幾個同名同姓的,王桂也不是生僻字,他們村裡就有兩個,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小。
羅以嬌很肯定:“沒有,就是一個年輕女同志。”
羅衛華兄弟往上就是大伯羅永德這一輩了,那張書桌沒有那麼老,而且她大伯這一輩基本上不認字。
“這樣啊。”劉鵬挨着把姓王的都給想過了,确實沒有一個叫王桂的年輕女同志,不過村裡沒有,但叫王桂的女同志他倒是有印象。
“這個王桂不是我們村的,是别的村的,我們上學那會還是同學呢,長得可漂亮了,是我們十裡八村一枝花呢。”
就是因為長得太漂亮,劉鵬才一直這麼記憶猶新。
羅以嬌問:“你的同學,那也是我二哥、三哥的同學了?”
劉鵬點頭:“對啊,我跟衛仁從小就是一起讀書的,衛華大哥比我們高一級呢,他那不是同學,按你們城裡話,是校友。”
很好,事情已經明朗了。
在書桌腿抒情寫下名字的是誰已經呼之欲出了。
她有些好奇:“那後來呢?這個王桂現在在哪兒?結婚了嗎?”
劉鵬憂郁起來:“不知道,王桂的爸爸是下鄉的知青,後來她爸爸回城,把她也帶回城裡了。”
漂亮的女同志确實叫人驚歎,但漂亮又早早從他們的世界裡離開,就會叫人心中留下一道缺口,難以忘懷。
就像是白月光,白月光之所以叫人懷念,就是因為回憶太過美好,綻放的時間太短,成為了遺憾,這才讓人懷念。如果白月光沒有遺憾,經過漫長的時間,朱砂痣有可能變成蚊子血。
對劉鵬這些人來說,王桂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就是他們的白月光。
羅以嬌緩緩安慰他:“節哀。”
劉鵬:???
劉鵬不想解釋太多,朝她揮揮手:“既然沒事了,那我先走了妹妹。”
他自作主張的從以嬌妹妹變成了妹妹,看在送信的份上,羅以嬌沒跟他計較。
她低頭看了看信,是從省城寄過來的。
羅以嬌心裡有點猜想,打開一看,這封信确實是顧雨給她寄過來的,信裡還夾着一張工業券。
在信中,顧雨先是解釋了現在才給她回信的原因,顧雨拿着證明進了螺絲廠後,因為工作認真努力,還讀書認字,被組長給推薦去了宣傳科,負責給寫闆報的幹事打下手。
羅以嬌的信轉了兩圈才轉到她手上,看見羅以嬌的信以後,顧雨第一時間就問了身邊的工友們。
工業券珍貴,平常都是當成獎勵一起發下來,大部分人手頭上都是沒有的,不過工友們告訴顧雨,等月末的時候廠裡有一個表彰大會,車間和其他部門的工友們表現好的都會被提名,前幾名的還有表彰,這個獎勵就是大大小小的廠子平時發的搪瓷杯、洗臉盆、毛巾等,也會有工業券這種一起發下來,讓顧雨等月末的時候看看,如果廠裡發了工業券,她再去跟人問問。
顧雨一直等到了月末,廠子裡果然頒發了表彰大會,大部分都是鍋碗瓢盆,餅幹等,最後才發了兩張工業券下來,顧雨跟工友打聽了得獎人,等下了工,專門跑去人家家裡問了,其中一家準備辦喜事,要采買大件,這張工業券要留着,另一家倒是用不上,看在一個廠的工友份上,讓顧雨拿一百塊就把工業券給她。
顧雨花了六百塊買這個崗位,已經是她這些年攢下的所有積蓄了,家裡還給她貼補了大半,一百塊不是小數目,顧雨現在拿不出來,她才進螺絲廠不久,要存下一百塊,至少也要半年時間。
羅以嬌請她幫忙打聽工業券的消息,顧雨就直接把工業券寄了過來。
在顧雨看來,買下這個崗位,是她占了大便宜。但羅以嬌分得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當初說好了是多少就是多少,銀貨兩訖,她不會讓顧雨來出這一百塊。
通過這一件事,羅以嬌覺得顧雨這個人是真實在啊,實實在在的為了工業券奔走。
她們兩個是小學同學,從前她都不知道顧雨是一個熱心腸的人。
這樣實誠的朋友,她應該早點結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