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長的奇形怪狀的,有的似乎是人類或者魔族,有的則是純純粹粹由暗元素凝聚成的僞生命體,比起唐酒所在的那片土地,塞穆爾覺得深淵之下才真的配稱得上是魔族。
粘連的黏液、骨頭斷掉由皮肉連接着的四肢、裸露在外的經脈、被活剝掉皮膚露出來的血淋淋的肉......那是塞穆爾對深淵之下的所有記憶。
他歎了口氣,将他的公主藏在了心底,縱身一躍從巨石上跳落下來任憑自己沖着深淵深處墜落而去。
囚獄中的魔氣十分詭異,和暗元素相比又有很大的不同,它能腐蝕進來的所有生物,将其變成沒有心智瘋瘋癫癫隻知道厮殺的嗜血怪物。
但深淵下卻又同時存在着一股十分柔和的力量,和他站在唐酒的身邊時感受到的差不多,溫柔又和煦,像是嫩芽抽枝時的拂面春風,有效地将骨子裡的狠戾平複下來。
所以深淵之下的很多生命一直處于這種半瘋半癫的狀态——前一刻被魔化成了自己都不認識的怪物,下一秒又驟然清醒過來不可思議地對着自己的滿手血腥發狂。
一直瘋瘋癫癫的未必不是幸福,從瘋癫中回到現實的那一瞬間才最是痛苦。
塞穆爾剛走進去幾步就不得不皺起了眉——哪怕過了這麼多年,深淵下的血腥氣息仍舊是揮之不去,濃郁刺鼻的腥氣裡又隐隐約約夾雜着一股屍體腐爛變質的腐臭味道,幾百年下來在這種通風極差的環境裡“沉澱”成了一股無法言喻的臭味。
狗勾的鼻子生來就要比其他的魔族敏感,每在這裡多呆一秒都是對他忍耐力的巨大挑戰,他才剛剛走進囚獄的範圍,耳旁就驟然傳來一陣迅疾風響,與更加濃烈的惡臭一并撲面而來的是從暗處發來的攻擊。
塞穆爾不閃不避,濃郁的暗元素自發在他身前形成一面橢圓形的護罩,攻擊打在他的護罩上時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能直接震破人類耳膜的聲響。囚獄中的地形百轉千回十分難測,回聲聽起來也彎彎繞繞的仿佛從四面八方襲來一般。
在回聲還未散去時他的護罩又猛地炸裂開來,悉數朝着攻擊發來的方向反射回去。
待到回聲徹底停息下來的時候,塞穆爾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原地了。
魔族那雙比鷹隼還要尖利的眸子在這種地方完全沒有使用的機會,濃郁的黑暗讓他暫時喪失了視覺這一項感官,不過看他行動卻仿佛并沒有受到視覺受限的影響——魔族動作飛快地在各種奇形怪狀的巨石林中穿行,他的身後追着好幾隻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東西,好幾次塞穆爾都險些被其追上,他甚至都聽到了對方粗重的呼吸!
他身姿靈巧地猛地騰空而起,後面幾個怪物來不及刹車直接墜入了一條由暗元素實體化成的河流之中,它們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随即便被黑河活生生腐蝕成了一灘白骨。
有着那股溫柔的治愈光芒存在,它們并不會這樣輕易地死亡,那道溫柔的氣息會在喚醒囚獄中生命的理智的同時同樣治愈它們身上的傷痕,如果這些不人不獸的東西沒有及時爬出來......它們就會又一次被暗河腐蝕成白骨。
像是在重複沒有止盡的輪回一般。
塞穆爾能分辨出這裡地形的原因十分簡單——回聲。
衆所周知,聲音在傳播時遇到阻礙回射回來就是回聲,距離不同、遇到的阻礙不同等等都會影響回聲的傳播。魔王的五感生來就十分強大,如果唐酒在這兒甚至能将塞穆爾稱為活的聲呐探測裝置。
魔族不懂這些道理,他行事完全憑着本能,直覺告訴他要跟着聲音傳播的方向走,事實也證明他這樣做沒有一點問題。
除了回聲外他還根據空氣中的暗元素分布輔助判斷行動的路線,就像是剛剛那條暗河——都濃郁到能實體化了還迎面沖……那不是傻子是什麼!
絕大部分異獸已經在無盡的折磨中失去理智和獨立思考能力了,做事幾乎全憑着本能。囚獄的存在十分詭異,無論是什麼生命隻要進來就再也别想着出去了,傳說這曾是魔神建造出的黑暗囚牢,專門用來囚禁和懲罰趕忤逆他意願的生命。
傳說中隻有魔神才能自由進出這片空間。
塞穆爾身上的生命氣息和這片死氣沉沉的空間格格不入,在這種地方就宛如黑夜中的螢火,吸引着源源不斷的異獸往他的身上撲。
殺死魔王的人有很大的機會能成為下一任魔王,萬一……萬一他們殺了塞穆爾……萬一他們成為了新的魔王……是不是就能從這裡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