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言發現了一個秘密。
那位所有人眼裡的溫柔學長,他暗戀多年的戴梵,似乎并沒有表面上那麼開心。不管是襯衫袖子裡漏出來的疤痕、時不時發愣的雙眼,還有每一個周末回家路上厭惡的表情。
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唯一可以靠近戴梵機會,來了。】
冰冷刺骨的海水逐漸淹沒雙腿,戴梵像是毫無感覺一般,穿着單薄的衣服,一步一步,往海裡走去。
直到漲潮的海水超過他的脖頸,浪花打濕他的每一根發絲他才停下行走。大海把他吃掉了,悄無聲息地,一點求救聲都沒發出來,靜靜地閉上眼睛等待屬于他的死亡來臨。
海水讓衣服變得很重,不斷把他往海的深處拽去,仿佛一條人魚找到了什麼有趣的寶藏。都說走馬燈的意義是讓人有求生欲,戴梵相信了,很可惜他的人生并沒有那麼幸福的時刻,所以他沒有掙紮任由海水不斷灌進自己的身體。
從孤兒院發黴的儲藏間到華麗的禁閉室,短暫的一生他見過很多愛他的人也見過很多恨他的人。他不在乎也不在意,那些人都是他人生中的過客,他也是他們人生中的過客。
“媽媽,我不是你的玩具,我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你的媽!”李琳崩潰的嘶吼聲讓他不自覺往後退一步,視線一轉,他看見精美的水晶燈下,舞池裡正在跳華爾茲的人們。旋轉的裙擺帶起陣陣芳香,擋住笑容的手上是閃閃發光的鑽戒,是價格昂貴的腕表。他們和自己一樣虛僞,誰會在這種場合露出真情實感的微笑?
“你叫什麼名字?”
戴梵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戴梵,你呢。”又開始了,穿上“紅舞鞋”的他被寄予厚望,隻能不斷地跳下去、微笑、伸手、擁抱,等到腳底磨出血,再也站不穩才能被一臉失望的家人帶到屋子裡。
戴梵在黑暗的卧室裡悶聲哭泣,拿起刀割在手臂内側以及各種布料能遮蓋住的地方,然後第二天繼續穿上西裝,戴上腕表與笑容,重複他無限循環的無趣生活。
“戴梵,戴梵,醒醒。”喉嚨裡的海水鹹到皺眉,戴梵把水吐出來,咳嗽聲不斷。一隻寬大溫暖的掌心拍打他的後背幫他順氣,“你沒事吧?”
聲音很熟悉,戴梵眨了眨眼睛側頭觀察離他很近的這個人。是章家的章言,李琳和他說過很多次不要怠慢的金貴少爺,現在渾身上下和他一樣都是海水味,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一點也沒有宴會裡的驕傲樣子。
【剛救上來的戴梵是那樣的蒼白易碎,宛若一尊玉雕的小人,等待識貨的藏家們拿起号碼牌帶他回家。
及腰的長發散開,沾上沙子與貝殼,變成童話故事裡落難的王子。可惜救他的人不是公主,是一位一直觊觎王子的路人。不斷按壓胸腔讓停止的心跳恢複,俯下身吻住戴梵的嘴給他渡氣。
好軟……和他想象中一樣冷冰冰的。
搶救得很及時,戴梵睜開他那雙含情目,看向章言的時候讓他的心都差點從胸腔蹦出來跳到戴梵的臉上。他緊張害羞地憋出來一句你沒事吧,說完就想給自己一巴掌。他到底在想什麼,問一個自殺的人沒事吧,虧他想得出來。
“我是說我叫章言,你記得我嗎,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之前在宴會裡見過。”】
“有煙嗎?”戴梵打斷章言的喋喋不休,“我現在聽不清你說話。”耳鳴讓戴梵隻能看見章言嘴巴在動,混亂的思緒從他自殺飄到自殺失敗,然後才是他竟然對一個陌生人要煙抽。
他可能腦袋被泡傻了才會說出這種話,算了,說都說了還有什麼好裝的。
“沒…沒有,我去買,我現在去給你買。”章言說完就想站起來去買煙,被戴梵拉住衣角阻止,“荒郊野嶺的你去哪裡買煙啊,沒有就算了。”
章言見戴梵面無表情以為他發現自己跟蹤他生氣了,蹲下來握住他的手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聽我說。”
戴梵不明所以地回了一聲:“嗯?”
“我不是故意跟蹤你的,我隻是看你表情不對勁才跟上來想看看你有沒有事。”耳鳴剛好消失,這句話裡的每一個字都清楚地傳到戴梵耳朵裡,讓他在心裡笑了一下。
哪有這麼蠢的繼承人啊,上趕着暴露自己是跟蹤狂嗎。戴梵起了逗弄的心思,沉着臉開口道:“你為什麼會在周末看見我,我記得我們家離得很遠吧,章少。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章言慌亂地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什麼借口解釋他的行為,憋出來一句:“我去你家附近找我朋友,他住你們家附近,真的。”
“朋友?”
“你可能認識,叫季雙。就是校慶唱歌的那個,我們學校歌手賽第一名。”
戴梵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有這麼個人,每天去上學的時候都能莫名其妙碰上,不管他換什麼時間起床都能在開門的第一刻看見那個人的冷臉。可能這就叫命中注定的孽緣,戴梵上下審視章言一番,沒再繼續說下去。
沉默比罵人還要更恐怖一點,戴梵的手從他的掌心離開,眼神冷漠。今天還是這雙眼睛第一次正視自己,往常他隻能得到戴梵的匆匆一瞥。
心中多了一股奇怪的感覺,想把自己罪惡肮髒的欲念都告訴眼前人,得到更多的注視。
“對不起。”章言想說出他是跟蹤狂的真相,打算對戴梵坦誠相待,哪怕被對方罵,被對方厭惡也沒關系,“我……”
“你喜歡我。”戴梵突然一句話讓章言一下就洩氣了,哀怨的眼神盯着戴梵,回答道:“嗯對,我喜歡你很久了,從一開學我就喜歡你。隻是喜歡你的人不止我一個,我想和你搭話都找不到機會。”
“是嗎,那我們談戀愛吧。”
章家的繼承人和自己戀愛,聽上去還挺有意思的不是嗎。戴梵的手摸在章言的臉上,“你不是喜歡我嗎,給你一個機會當作你救我的報酬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