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難過嗎。”清水蓮的手背碰了一下戴梵的手背,見對方沒有抗拒,順勢與對方十指緊扣。
溫暖的體溫不斷傳遞到戴梵身上,把他從虛假的記憶裡抽出來。
“嗯,你發現了?”
高跟鞋穿久了腳後跟磨的慌,戴梵讓清水蓮蹲下來自己好趴到對方的背上讓他背自己。纖細雙腿在空中晃蕩,戴梵兩眼放空盯着清水蓮的後腦勺。虛構出來的記憶對他影響頗深,至少在這個副本裡,他對那些研究人員有濃郁到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恨。
這種情緒對他來說很陌生,從有意識到現在,他可以說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強烈的情緒。他的胸口貼在清水蓮的背上,心跳比起曾經強勁了不少,幾乎可以以假亂真混入人群。
他不懂處理過于強烈的情緒,一味的冷處理到最後那些情緒全部堆積在一塊兒等待反撲的時機。就像現在這樣,跟毛線團似的将他困住,越掙紮越亂怎麼都理不清。
“我隻是覺得實驗體很可憐,一出生就被家裡人送到實驗室當成研究器材,沒有自我和自尊,像籠子裡的小白鼠。”他們用上帝的話告訴他們這樣做可以積攢福報,告訴他們隻要配合就可以擁有舒适的生活。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裡還有懵懂的感覺,仿佛是在說什麼事不關己的小事情。橙黃色的眼睛将一切情緒定格,讓它們随着時間的推移不斷凝固,變成通透漂亮的琥珀。
“都是假的,那些事情沒有發生。”清水蓮捏住戴梵的大腿把他往上托,綿軟的觸感壓在他的手上,注意力不能離開分毫,生怕撞到哪裡。他是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到現在為止照顧戴梵的方法一直是他一個人慢慢摸索出來的。
走進戴梵内心這件事沒有捷徑,隻能用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敲開他石頭一般的内心,斷一分一秒都不行。
戴梵歪頭在清水蓮耳邊說:“我知道是假的,但是我控制不住這副身體,跟人太像了。”人類都是被七情六欲驅使的動物,擁有醜陋又美麗的靈魂,“你呢,你有沒有難過的時候。”
戴梵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很少和清水蓮聊這些,之前是他不知道,現在他也體會到了難過的滋味,砸吧砸吧嘴當成不太美味的珍馐吃掉,吃完又開始好奇别人的難過是什麼味道。
到底他和人的思維方式是不一樣的,戴梵捏住清水蓮的肩膀,好奇地催促道:“你說呀,你會因為什麼難過,我來安慰安慰你。”
“我啊。”清水蓮走在怪物屍體堆出來的路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忘記了,你讓我想想。”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難過是什麼感覺了,失去記憶的他不知道自己的過去,記事起第一件事就是去神殿門口領取号碼牌去當戴梵的侍從。
當時神殿裡幾乎人滿為患,一個落腳地都沒有,多虧他當時年紀小加上運氣好才通過第一輪篩選拿到号碼牌。後面發生的事情很魔幻,他是戴梵親自挑出來的,除去日常訓練學習,他每天還會抽空陪戴梵玩上一段時間。
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呢?好像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戴梵是在透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長什麼樣他不知道,神殿也沒有關于那個人的痕迹,問身邊人隻能得到奇怪的眼神,就好像那個人是不存在的,一切隻是他的幻想。那個時候他難過過,他還不懂控制自己的情緒,滿腦子隻有要是他長大了,和那個人不像了。
戴梵還會把他留在身邊嗎?
他連個參照物都沒有,和戴梵相處的時候打出十二分精神想和戴梵心裡的那個人更像一點,但是到最後學了個四不像,反而和戴梵生疏了。
“您還記得之前我和您一起下凡的時候嗎。”
戴梵思考了一下,搖搖頭說:“我第一次對你生氣那次?”
“嗯,當時我可難過了,以為您不要我了差點跑去跳湖。”清水蓮推開一扇門走到房間裡,柔軟的地毯讓戴梵可以赤腳踩在地闆上,牆壁上的挂畫畫的是張開雙臂的羅亞,白色光環在他腦袋後面一副照耀世人的上帝模樣。
清水蓮單膝下跪擡起戴梵的腳,小心脫下磨腳的高跟鞋擺在一邊,“我看看有沒有紅。”戴梵把腳踩在清水蓮的膝蓋上,傷口隐隐作痛。
磨紅的地方很明顯,戴梵覺得自己最近都不會想走路了。
冰冷的藥膏擦在上面,戴梵疼到縮了縮腿,有些抗拒清水蓮幫他上藥,“你還沒說完呢,之前我把你留在那邊然後呢。”
清水蓮放輕力道幫戴梵按摩,在腦海裡尋找已經忘差不多的記憶,“我坐在那邊回憶我那段時間有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最後想了半天隻想到了我一直在揣測您喜歡的地方,忽略了我本來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