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不愉快、不愉快還被當場撞破。這緻使當事三人都很尴尬。
蘇時傾是其間唯一的男子,包袱過錯自然要他先來扛的。
于是容情呵呵笑得牽強,溫聲對蘇時傾好心規勸:“師弟,女子可是要花心思哄的。别一味惹執音娘子生氣,若是中間有誤會,可得好好解釋才行。”
被扇了巴掌不算最要緊的事,蘇時傾還沉浸在方才的情報訊息裡,被糟糕的情報訊息沖擊得無措又驚惶,反過頭擔心容情這一苦主的命數:“容情,我會一直保護你……”
聽見如此赤忱的殷勤語,容情内心是隐隐高興的。
可現在是該高興的時候嗎?是該倒錯着向她做保證的時候嗎?
執音明明在氣頭上呢,蘇時傾搞錯對象了吧?
容情幹巴巴地回複:“護着我做什麼?”
蘇時傾死闆地複述道:“我會護着你,天塌了,也不要怕。”
容情仍然沒把這些癡話聽進心裡:“你呀——肯定是在早前的殺局裡,受傷太重了、吓到了,乃至于都糊塗了。放心,我這般現狀不是好好的嘛?倒是師弟你,快去包紮傷口、洗漱洗漱——快去!”
蘇時傾心事重重,恍若失魂地蕩着步子,心事重重de回客棧裡去了。
見到蘇時傾順從,沒再說奇奇怪怪的話,容情這時候才松了口氣。可換眼看向執音的時候,又一次看見了一雙含悲含恸的眼。眼眸傾瀉出無盡的傷懷,令自己一時間竟不敢細忖細看。
容情暗罵蘇時傾:執音是江湖中有名的淡漠美人。惹得她又急又鬧、還扇巴掌,蘇時傾一定很傷了她的心。
客棧房間内。
血痕經擦拭,絲絲色漸淡;污帕經浣洗,瓢瓢水漸染。
蘇時傾心摻雜念,傷口沾上了水,都不知疼。倒是臉上被扇了巴掌的頰肉位置,後知後覺地火辣辣。
“執音出手真狠,也真湊了不巧的時候,竟然被撞見了……”
換上幹淨的衣衫,正束着腰帶,此刻聽見樓下谷牧城和容情的談笑聲。手上本是簡單的動作,卻随之出錯。
不能盡然怪蘇時傾優柔寡斷的。
畢竟對于蘇時傾而言,他還不能判斷執音的情報究竟幾分真、幾分假?他聽了都尚不敢盡然相信,何況容情呢?
情報确切是真的話,是不是還應該想出最合适的方案去解決、去告知?容情如今陷入純情,毫不保留地告訴她真相,肯定會受挫的。
蘇時傾加快動作,趕緊束好腰帶,趕到窗邊、推開窗,緊盯着客棧樓下的動靜。
執音走開了。方才站過的地方,隻有容情和後來的谷牧城。
雖然并不明顯,但蘇時傾看清了容情向谷牧城流露出的含情脈脈。他頭一回沒有覺得氣悶或不甘心,萌生的是無盡的沉沉憂慮。
“在這兒做什麼呢?才剛醒,就出來吹風?”谷牧城挨着容情,貼心的話兒也挨得很近。
容情不再像從前那樣将谷牧城推之于千裡之外,而是把心事都不設防地傾吐:“我方才出來找時傾師弟,他好像傷得很重。已經勸他回房間上藥包紮了。”
“都那麼大個人了——他可比你歲數大。‘師弟師弟’叫習慣了,真當起姐姐啰啰嗦嗦,他可會惱的。”谷牧城有理有據,潛拆蘇時傾容情的羁絆。
容情沒意識到這些,笑着調侃:“他才不會氣惱這些。倒是你……我啰啰嗦嗦,你可會惱我?”
谷牧城道:“我怎麼會惱情妹妹呢?我疼你寵你、愛你護你還來不及。”
容情展顔喜樂:“油嘴滑舌。你越發變本加厲了。”
……
蘇時傾全程在聽,腦海裡自己的聲音空空,唯剩那兩人的情話此起又彼伏。
他的手掌扣着窗框,窗框的木料都被捏得陷落了。而隐秘不為外人知的識海深處,怒浪驚濤正挾着絲絲恨意翻湧。
若谷牧城隻是脾性劣了點,對容情容錯皆是實意真心的話,蘇時傾即使作配,他也是情願的。但是如今得知谷牧城或非善類,滿心的芥蒂就開始瘋漲蔓延——
蘇時傾很難不聯想,谷牧城畫皮下的心眼和陰謀;
蘇時傾很難不擔心,容情容錯要面臨或已陷入的危機。
人怎麼能做到說的話、做的事,都與内心相悖的呢?
他已經把谷牧城當作死敵了。此刻才察覺有好多需要提防注意的細節,蘇時傾自嘲苦笑:“原來要保護在乎的人,光是站在身邊守着,還不夠。得沖到她的身前去,替她解決潛在的困擾。”
仿佛一瞬間醒悟,恍若霎那間明心:
“奸人不配也不能夠——站在容情的身側。”
“至少谷牧城,絕對不行。”
樓下容情谷牧城可不知道旁觀的蘇時傾如此心潮澎湃,溺在情調言語裡,未察覺别處投來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