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痛斥着程西西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一邊對馬陽生這個“病号”火力輸出。真應了他最開始說的話,到時候人家小情侶歪膩歪膩,自己成了内外的冤大頭。
當然,這都是開玩笑的說法,陸何散真的盤算過要不要把工作室接過來。根據他們面前做的兩款遊戲,整體的趨勢是向上走的,他們的水平在提高,技術在變好,熱度也上去了一點。如果直接将“易達工作室”這隻振翅欲飛的雛鳥掐死,他們都不忍心。
但是……自己真的能把工作室做好嗎?自己真的能像程西西那樣有條不紊地組織、籌劃這一切,同時從中調節組員之間的人際關系嗎?
程西西說自己還可以幫忙做防火牆,畫手現在算是有馬陽生和李行宇兩個人,加上自己和張其駿,他們又是一個五人小隊。
和許原言談戀愛了以後,他難免想得寸進尺,仗着那層關系死皮賴臉地把許原言挖過來,讓他幫忙處理一些程序相關的問題。
可許原言的态度相當奇怪,他一直對陸何散辦工作室大力支持,和他講述了很多方法思路。但他從來沒有真正在物質和技術上予以幫助,像是在顧忌着什麼。
于是晚上陸何散給許原言打電話時就說了這件事。
“對,就是現在法人,執行人都變成我了,以後如果有什麼重大決策也是我來做。”陸何散透過屏幕看着許原言,問道:“你覺得可行嗎?我還沒有答應程西西。”
許原言像是笑,但隻是淺淺地勾了勾唇角,說道:“我覺得很好。”
“可是……你覺得我真的能把工作室做好嗎?”陸何散忍不住問道,“我覺得西西姐已經相當努力而且有實力了,我未必能做的比她好。我在國内認識的各種人也不多。人估計也就零零星星還是這幾個,他們之前來都是沖着程西西的面子,現在心裡也未必願意跟着我。”
許原言隻是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開口道:“一年前,你不會說這種話。”
陸何散知道許原言的意思,解釋道:“的确。那時候想的簡單,不知道天高地厚,總以為這些事情做起來很容易,可等到真的去做,又不一樣了……”
“不止是這方面。”許原言說,“當時你去參加籃球比賽,和校隊的人競争,在外人看來必輸的局你也不會悲觀。”
許原言停頓片刻又說道:“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順其自然。”
陸何散苦命一笑,“是啊,當人有的東西多,自然不在意自己失去了什麼。打不過校籃球隊又如何?我羽毛球在校隊,自然有能揚名和威風的機會。但像現在,我又有什麼呢?除了工作室,我就是考研考博或者工作,淪為大千世界的普通人。”
“程西西有經濟基礎,自然也就不怕創業失敗。可若是你一窮二白,又怎麼能說出‘失之淡然’這句話?”陸何散搖搖頭,“何不食肉糜。”
“的确。”許原言點頭道,“但現在這個工作室的維持其實不需要很多的經濟成本。隻需要付出時間,精力,這不算很貴重的籌碼,沒有違法犯罪,沒有危及自尊,沒有巨額的啟動資金和家庭條件。這在創業裡算是以小博大了。畢竟沒有破産的風險。”
“不要害怕竹籃打水一場空,其實你的竹籃編的足夠密集,也是能打到水的。”
陸何散還想聽許原言繼續說幾句支持他接手工作室的話,其實他心裡已經做出決定了,不過是企圖通過許原言的話讓他更有力量罷了。
但許原言卻是話鋒一轉,委婉又巧妙地擡眸說道:“你如果不想做,嫌麻煩當然也可以不接手。你的眼前一向是有很多路的,你所做的一切應該是讓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讓自己陷于痛苦。”
他輕輕歎息,漫不經心地說道:“畢竟做工作室那麼累,你這大半年一直都那麼忙,也沒什麼時間陪我……人從骨子裡就會逃避讓自己感覺疲倦的事情。你不接手,這個工作室就此散了也是人之常情,大家各司其職以後好好學習,也未必不好。”
陸何散被他這一番輕飄飄的話說的有點惱怒,他下意識想反駁“憑什麼”,許原言越是用這種“放棄也可以”的語氣,他反而就越是想做,去證明給别人看。于是本來有的一絲飄忽不定被這番話掐滅了,陸何散頓時做出了決定。
“我接手。”
說出這句話的一刻,陸何散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母親和陸因澤歇斯底裡喊出的一句話。
“我就是要當工程師!你口中的愛我根本不是對我好!一帆風順不好!相夫教子也不好!我就要去一線勘測,我就要去吃苦受罪,我就要去吹風淋雨!”
許原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彎着眼睛,輕聲說道:“好啊。”
“你不管做什麼選擇,我都會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