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講出此生的眷戀——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肖像她的小女兒,她在此刻才真正感覺到孩子是生命的延續是什麼意思。
年輕的女孩大膽,熱烈,美好地像一枝含苞待放的花。和她當年一樣聰明伶俐,将來也一定會有自己的一番事業。
自此,她的人生也圓滿落幕了。世界的舞台以另一種方式延續下去了。
陸嫣離回去以後,陸何散沒有問她何慧冉說了什麼。他似乎關于母親的一切事情都不想過多了解,本來兩個人見的面也少,至此關系更加寡淡。
他隻是有些生硬地問:“醫生說她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
陸嫣離沉默許久才開口說話,她擡頭看着陸何散,說:“媽媽說她要出國治療,已經聯系好了醫生。這邊的主治醫師告訴我情況還算是穩定,發現的比較早。”
陸何散長舒一口氣道:“那就好。”
“媽媽讓我轉告你……算了。”陸嫣離像是忽然洩了氣,她無力地擺了擺手沒有說出何慧冉讓她帶的話。
說了别人也不會聽,也不會改,隻會生氣。隻是讓母親好似盡到了責任和義務。陸嫣離現在每次開口前都會斟酌,再考慮要不要把話說出去。
“媽媽轉到高幹醫院,是言哥幫忙聯系人的。”陸嫣離神色複雜道,“謝謝人家。”
“他還幫我聯系了那幾個學校,幫我保留了學籍,我過幾天就可以去。”
陸何散也沉默了——他壓根不知道有這兩回事,估計許原言也不想讓他知道。可許原言越是默默地幫他做這些,他就是越恐慌,越無措。
陸嫣離又思忖半天,挑着母親的話轉告陸何散道:“媽媽說,讓你想一想你喜歡他什麼,他喜歡你什麼……”
許原言喜歡他什麼呢?他一直沒有問,又或者說他感覺沒必要問。
大家現實裡都忙的要死,他們每天僅剩的聯系不過偶爾的幾通視頻電話,隔着電子的屏幕,誇不過的距離,再濃烈的感情也要變淡,更何況本來就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呢?
他答應了許原言,卻不覺得自己在“男朋友”這個身份上盡職盡責。他總能若有若無地看見兩人之間的天塹,莫名察覺到一股深淵裡傳來的,深深的疲憊。
是疲憊,是無力,是恐懼,他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想,許原言在那邊過的怎麼樣?據他所知,有不少人都喜歡許原言,喜歡他的溫和儒雅,喜歡他的博學帥氣,與那些衆多的追求者相比,自己又算得了什麼呢?
守着這個行将就木,沒有前途的工作室,上着這個看不見未來的學校和專業,做着做不完的家教,兼職,一遍又一遍往返跑腿,輾轉奔波。
他能為許原言做什麼呢?他甚至自己都能感覺到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和以前一樣談笑風生了,他連當個樂子把别人逗笑都做不到,卻平白無故地承受着許原言的恩惠。
他不禁想到許原言對他發出的“一起去國外”的申請,他拒絕了,但到底是他的自尊使然,還是自卑在作祟?
……
他看着窗外,狹窄的樓道,棟棟陳舊的大樓,灰白色的天空和打旋兒掉下的葉子。明明是春天,這個小區裡瞧着一片死氣沉沉,僅有的土地都被用來建樓了,綠色植被的影子少的可憐。
他息屏的手機亮了起來。
許原言說,來接我,我要到機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