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走了?”
“應該走了。”陸何散回到家,帶着一身疲憊脫掉外套,往躺椅上一趟,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哥……這樣真的不會出問題嗎?”陸嫣離看着背影落魄的許原言,忍不住擔心地問道。
“唉。”陸何散歎了口氣,苦惱地抓抓腦袋道:“那咋辦呢?他天天這樣也不是個事,不讓他疼一下,他所處的環境不改變一下,他就是不會去改變的。”
“我打聽到了一點他家的事情,童年創傷這種東西都是深入骨髓的毒,不把傷口挖幹淨喽,不觸及皮肉地疼一次,哪能治好?這才哪到哪?”
陸何散掰着手指頭說道,“這才剛剛被拒絕——而且我講話已經很委婉,我連分手兩個字都沒提,說的也還是和他在一起。他找心理醫生了是我想象中的下一步,要是變好了更好,變不好而再想辦法。”
“他現在肯定恨死你了。”陸嫣離目不轉睛地盯着許原言的背影道,“這種愛了然後被傷害的套路我見多了。人就是這麼奇怪,反而更容易去恨自己愛的人。”
“那就恨吧。”陸何散也藏在角落看着許原言的背影道,“無所謂了,能把他的情緒調動起來,不讓他麻木不仁就行。”
“那你就沒有想過……”陸嫣離遲疑片刻,才盯着自己哥哥眼底的烏青和心疼說道,“萬一言哥治好了之後,他不喜歡你了怎麼辦?”
陸何散先是一愣,随即釋然地笑了一下,“同性戀麼,結局大多如此。能治好了,也不跟我好了,兩全其美的好事。”
他像是安慰陸嫣離似的說道,“我當然也不會在他身上吊死,天下男人這麼多,我找别人不就是了,剛好我們都有一個不錯的結局。”
陸何散說完就沒有再說話,微微抿了抿嘴唇。他講這些話時的語氣輕松平淡,好像他一點也不在意似的,可陸嫣離知道不是的。
她從來沒見過她哥對誰這麼上心過,千方百計為他着想,不管是什麼樣的結局都認。就像此刻,他們狼狽地躲在柱子後面,完全一副為愛丢盔棄甲的樣子。
“哦,對了。”陸何散收回自己發散的思緒,又問道:“你确定不去A國嗎?你要去也可以,那什麼……你拒絕韓悅顔了嗎?别因為我這事兒影響了你的打算,這是你去藤校最後的機會了吧?。”
“沒。”陸嫣離低下頭道,“我剛才說的都是心聲。”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醫院時母親對她說的一段話。
“離離,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受到限制,永遠、永遠不要像媽媽當年那樣。你有選擇生育的權利,你有自己的事業,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想逃避也可以——媽媽愛你,你一定要是自由的。”
可人,尤其還是個女人,又怎麼能避免完全不被陷入到被裹挾的境地中呢?
何慧冉是否知道,多年後她的一句“為了前程着想,還是出國好”同樣成了牢牢束縛陸嫣離的蜘蛛網上的絲蔓呢?
“還是那句話,我要靠自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管它混的好不好,隻要是我混的,我也認了。”
陸嫣離歪了歪頭,看了眼表道:“好了,不和你說了。我今天還沒剪視頻呢。”
陸嫣離站起來前,又拍了拍陸何散的肩膀,挑眉問道:“你們有沒有什麼吻别?”
陸何散歎了口氣道,“哪有這麼多電視劇裡的唯美場景?剛剛我其實吓死了,要是許原言真的發起瘋來不放手,我也毫無辦法——但原言其實一直有分寸。”
陸嫣離點點頭,“你工作室,還做嗎?”
陸何散挑挑眉,“做啊,怎麼不做?我們易達工作室還沒有飛黃騰達呢,怎麼能說撒手就撒手?程西西和馬陽生不是還在麼,張其駿的話……再找别人吧。這種人員流動,工作室本來就無可避免。”
陸嫣離“嗯”了一聲,“得嘞,接下來就看咱倆誰運氣好,先做出來點名堂了。”
·
接下來的日子陸何散真的去找了别的學生參與他們的工作室,不斷地與新人磨合,最終在程西西預期的四五月份開始了新遊戲的制作。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他們已經對制作一款稍微大型一點的遊戲輕車熟路,也慢慢開始不斷挑戰更高難度,更複雜程序的可能。
陸嫣離開始上了一部分專業課,自己天天泡圖書館進實驗室做化妝品成份測評,甚至有一天腦袋一熱給自己的視頻怒沖了幾百塊錢的流量,終于小火了一把。
但是很遺憾,她火的原因還有一部分是臉,因為她是一個長相尚可的實驗室博主,所以以此為特點,小小的有了些熱度。
當然,随着熱度來的是非議。很快就有人說她是學術妲己,說她包裝人設等等,陸嫣離開始還會去開個小号不服氣地和下面質疑她的人對罵兩句,後來也就麻木了。
——她實在沒有必要和那種張口閉口都是诽謗和污蔑的爛人多費口舌,影響心情。
另外一件讓陸何散焦頭爛額的事情無非就是許原言。陸何散和張海濤說自己和許原言吵架了,讓張海濤幫忙看一下許原言的情況。
但許原言的情況不容樂觀,據張海濤所說,許原言現在連裝都不裝了,辭掉了學生會的職務,天天除了學習就是出門,不知道他人在哪裡。
張海濤和許原言見了幾次,都覺得許原言變得陰沉沉的,皺着眉頭,身上的戾氣似乎能殺死人。
陸何散聽到張海濤的轉述急的嘴上起了倆泡,飯也吃的不香。他開始懊悔自己在機場說話太重了,雖然許原言的确該去看心理醫生,但這話一經他說出口,就好像他嫌棄許原言有病似的,但他絕對沒有這個心思。
他急的抓心撓肺,恨不得飛到A國去再和許原言同志談一談。雖然許原言現在不見得想和他說話,可他還是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想盡力去彌補。
他該先陪許原言一段時間的,陸何散想。該先讓許原言先放松放松,再謹慎地讓許原言對周圍敞開心扉,他太急了。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許原言不再回複他的消息,他也沒資格和許原言說喜歡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