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舒羽一眨不眨地盯着路砺的表盤。
在路砺的手腕上,琺琅的表面上有貓頭鷹的裝飾圖案,裝飾貓頭鷹的背景還特地用了手工雕刻的玑镂花紋,顯得貓頭鷹如躍然表上般栩栩如生。
而比起這個活潑可愛的貓頭鷹。
其實最讓錢舒羽一時挪不動眼睛的是,路砺腕表的月相表盤上還有同樣用掐絲琺琅工藝裝飾的,她的名字。
叮聲響,電梯抵達負層。
錢舒羽也看夠了,收回眼神,不自在地清咳給自己找補,“我先走了,我爸還在法院等我。”
“我知道。”
坦蕩應聲以後,路砺握着錢舒羽的手還更緊了一些,拉着她出了電梯,又仔細給她佩戴她的那一塊腕表。
期間。
他還仿佛是在唠天氣那般老神在在,同錢舒羽低語道:“雖然很不想你白跑一趟,但我說過,我不會和你離婚,不管你是去法院還是哪裡,我都不會改變我的主張。”
“……”
說真的,錢舒羽是真挺無語的。
她覺得路砺特别搞笑。
她也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像路砺這麼好笑的人,他不愛她不疼她不尊重她還不和她離婚,——怎麼着,她當時拿到手的那本結婚證原來是賣身契嗎?隻要他路砺不點頭,她就隻能賠上她的這一生跟他幹耗?
去他媽的資本主義!
真是可惡至極!
錢舒羽生氣抽手,利索地摘下了她手上的腕表,已經冒火到絲毫不為所動了,語氣很冷漠,“你的表很好看,但你送錯了人,我不覺得我們離婚之後,我還能負擔得起你的同款手表。”
說着話,錢舒羽就将這塊腕表塞進了路砺的胸前口袋,物歸原主。
路砺想過錢舒羽會不配合,但沒想過錢舒羽會這麼不配合。
他窩火地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在行為上強勢握住了錢舒羽手腕的同時,态度方面較之昨天,又軟和了十萬八千裡的,肉眼可見地卑微了不少。
“是我自以為是,沒處理好這件事,我會克服我的問題,你也冷靜一點,再給我留些準備替換方案的時間好不好。”
呵。
這節骨眼兒上,路砺用再無奈的語氣求和也沒用,他等來的還是錢舒羽的一聲嗤笑。
因為錢舒羽上班。
所以她聽了路砺的話,第一反應就是想她做一刊雜志都知道至少準備兩個從頭至尾的企劃性選題留作應對意外的備用,那像紅鷹汽車上市這麼大的項目,京正這麼大一集團能可能會沒有準備替換方案嗎?
呵呵。
路砺不過是覺得她愚蠢好哄,現在連道歉求和都已經開始了模式化的敷衍!罪不容誅!
她要真信了他的鬼話跟他心軟,那才真是這輩子都有了,可以從現在開始就翹首,等着往後無窮無盡的委屈上門了!
越想錢舒羽越咽不下這口氣。
再顧不得“隔牆有耳”、“保持體面”之類的四字箴言,默許她沒有素質的食指再次出現,生氣地點了兩下路砺的胸口,咬牙切齒道:“隻要你答應跟我離婚,你需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準備這個替換方案也沒關系。”
收回手指。
錢舒羽感覺自己還沒消氣,腦子轉得極快地,又慢條斯理補了一句:“還有,我沒看錯的話,你這表盤上的底紋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雖沒有明碼标價售賣過,但也沒有白白給人使用過,我之後會讓白可可聯系李炎,你要付我使用作品的版權費。”
“……”
一氣再疊一氣。
錢舒羽肺都要氣炸了,鐵了心要離婚,撂完狠話就踩着細高跟揚長而去,隻留給路砺一個浮想聯翩的姣麗背影。
不過錢舒羽現在這麼剛的不進油鹽,怼得路砺一個頭兩個大,叫路砺壓根就無暇懷念雪月風花,隻不過是瞥了一眼錢舒羽的背影就轉回頭打通了李炎的電話,要李炎立即去找燕城電視台的團隊接手鐘安延手上的所有工作。
挂了電話,路砺摁電梯上行。
尹韻萊在另一頭聽夠了牆角,也主動現身,大方招呼路砺,自報家門。
路砺聞言撇頭。
尹韻萊的突然出現沒有對路砺産生影響。
他仍是很淡的一眼,眼裡也仍沒有任何情緒,其面不改色的程度還讓尹韻萊一度懷疑她剛才偷聽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一時露了怯地悔意與愧意同生,想她真是莽得可以,竟然敢從錢舒羽的調調裡判斷錢舒羽老公的調調,做了這種極其錯誤的選擇。
……
這車翻的。
簡直就是翻到靈車了。
不過有一說一。
尹韻萊也必須要承認,錢舒羽的眼光,确實是像“三生萬物”那樣靠譜延伸的,——裡裡外外都可以信得過。
所以錢舒羽能對着眼前這個人喊出離婚,那就更加說明眼前這人不好相與。
尹韻萊随想随鎮靜,識趣往邊走。
路砺也在這時改變主意,叫住了尹韻萊,道:“上次你節目贊助的事我很抱歉,以後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時聯系我的助理。”
尹韻萊節目贊助那事兒,到後面,是李炎親手包辦的。
但她心裡也門兒清路砺這道歉不是給她的,他隻是想她拿人嘴短,幫他去錢舒羽那裡美言幾句罷了。
尹韻萊作為錢舒羽人盡皆知的死對頭,覺得路砺這出屬實是那什麼病急亂投醫的,不成體統。
更何況她這次是第二次偷聽錢舒羽的牆角。
上一次。
鐘安延那女的有多嚣張的讓錢舒羽離婚,她可還隐隐約約有些印象的,一點兒都不想跟這事沾了邊,惹得錢舒羽也來給她一頓闆磚伺候。
畢竟她和錢舒羽之間的競争一直都是良性的,這一點其實很難得。
于是尹韻萊禮貌謝絕了路砺的好意,直來直去了,“上次在大會堂,我也像今天這樣,不小心聽到了小舒主編和鐘主持人的對話,恕我直言,我覺得小舒主編今天的堅持很正确。”
大會堂那天。
刑雯的事路砺知道,鐘安延的事路砺就不太清楚了。
得了這個消息,他這趟也算是别有收獲。
好巧不巧。
路砺剛出雜志社,鐘安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她一開口,還明知故演的扮上了委屈,給路砺狀告完京正傳媒的人單方面毀約,又控訴李炎輕怠她,同她打太極,她是逼不得已才跟路砺打的這通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