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必珲不受控制地劇烈咳嗽,樣子相當狼狽。
今天真的不宜出行,到底是要丢幾次臉啊!
還是在她最不願意丢臉的人面前。
費瓊斯馬上掏出紙巾,遞過去。
她惱羞成怒,一把打開紙巾,捂着臉起身去拿隔壁桌的抽紙。
擤了擤鼻涕,淚眼汪汪地坐回去。
“你還是吃不了辣。”
他陰魂不散地坐在對面,笑容都并未退散。
她紅着眼給他一個白眼,忽然啞着嗓子呼喚老闆:“老闆,這裡有人光坐不點餐。”
老闆聞聲過來,帶着幾分不悅。
費瓊斯泰然自作地打開手機,付了個最貴套餐的錢。
“不用上了,我隻是想坐坐。”
老闆詫異中帶着驚喜,乖乖離開。
看着老闆完全幫不上忙的背影,她氣得端起碗就開始扒拉。
萬幸已經涼了,幾口塞完,也來不及細品。
剛起身,他也起身。
她面色如籠罩着一層薄冰:“不好意思,我真不認識你。”
費瓊斯的笑容終于有些僵硬:“對不起......”
她左右看看:“你跟誰對不起呢?”
嗤笑一聲,錯過身走出粉店。
走到小區門口,身後再次響起他的聲音。
“趙必珲,等一下。”
理智告訴她不能停下,雙腿卻仿佛有自己的想法,硬生生不再邁步。
她忽然湧上一陣潮水般的疲憊。
我們之間怎麼變成了這樣?
不能回首,但她還是回首了。
歎息一聲,有些無奈:“你到底要幹嘛?”
他的笑容已經褪去,留下蒼白的面無表情,聲音也更加喑啞:
“你真的,不認識我麼?”
忽然想到這人以前就是什麼都容易當真,還是這樣一點都沒有變。
她睫毛下阖,如鳥收攏起翅膀,将自己包裹起來。
“我認識你,但我不想再見你。”
為什麼你還要再出現,我明明那麼努力地忘記你,忘記和你有關的一切。
而現在,前功盡棄。
十六歲的自己在腦海中蘇醒,睜開眼睛,幾乎要掙脫這具二十六歲的身軀束縛,奔向他。
他的聲音落在她的額前:“我不相信。”
她猛然擡眼,與他目光相交,睫毛如驚蝶撲簌:“原來你覺得這些年我會原地不動地等你?在你回來的時候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和你和好如初?”
終于控制不住嗓音中的顫抖:“你還和以前一樣,完全不會在意别人的感受。”
逆光下,他灰藍色的瞳孔猶如冬日大海,沉默許久,遲遲開口:“......現在我回來了。”
“你愛去哪去哪,和我有什麼關系?”嗓子裡一陣陣刺痛,如同滿是玻璃渣,“真的,費瓊斯,我們已經沒關系了,你在我這裡就和死了一樣,現在我見你等于見鬼——”
“——所以,别再出現了,我怕鬼。”
應該是結束了,她轉身,沖進小區,瞥了一眼保安亭。
因為是老小區,保安玩忽職守。
沒辦法,隻能自己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腳下一快,又忘了穿着拖鞋。
拖鞋再次滑落。
頓時感到怒不可遏,她直接踩在粗糙的地面上,一彎腰回頭,抄起拖鞋,就狠狠砸出去。
可憐的出氣筒拖鞋恰好落在他的腳邊。
他俯身撿起,而她已經赤腳踩着地面走出幾米。
邁步跟上。
“你的鞋。”
她一把拿過來,掄圓了手臂抛進小區池塘。
他眸色更暗,但還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腳下被粗水泥地膈得生痛,但還是不想停步。
但其實也不想回家。
簡直是前有狼後有虎。
兜裡手機傳來消息音。
她把左腳靠在右腿上,掏出手機。
是班級群那些人還在讨論同學會。
她忽然冒出個念頭,要是告訴他們自己現在和費瓊斯在一起,他們會什麼反應?
隻怕和當年一樣,變成一群起哄的狒狒。
放下手機,卻看見她爸趙高華正從對面走過來。
想躲已經來不及,隻能趕緊和他隔出距離。
趙高華果然看見她,微微皺眉:“你這是什麼樣子,連鞋都不好好穿。”
她讷讷說:“不小心掉了。”
趙高華歎息一聲:“你說你,你媽也是為你好,你就這麼一跑,你媽氣得飯都吃不下去了。”
趙必珲咬着嘴唇,沒說話。
“行了,回去給她道個歉,下午好好地相親,記得約的哪裡吧?”
她真沒記住。
“我說你什麼好啊,這是你自己的大事,這麼不上心。”趙高華氣得搖頭,“五點半!在花火步行街!這次記好了!”
她低着頭看自己的腳,悶悶地嗯了一聲。
趙高華一邊叮囑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一邊走向小區門口。
經過費瓊斯身邊,額外留意地多看了幾眼。
看見趙高華終于離開,趙必珲終于松了一口氣。
“你要去相親?”
真是好死不死被他聽見,她幾乎五官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