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路公交依然運行,趙必珲已乘坐十幾年。
幾乎每一任司機都與她熟識,每一個座位,每一處扶手,都有她曾經留下的痕迹。
如今她依舊攥住16路公車的後門旁的扶手杆,身邊卻空無一人。
車外景緻流轉,可是夕陽索然無味。
摸出手機,百無聊賴地翻看朋友圈。
馮宛粲又買新花了,估計又是淘寶一鍵複活;謝斐已留學多年,在澳洲熱心流浪動物救助;前台林熙敏曬出男朋友剛送的金項鍊。
翻到底,隻剩些廣告,沒有新的分享。
她手指不受控制地點開那個空白頭像,仍然沒發任何東西。
她莫名冒出一種被戲弄被輕視的惱怒。
一個空白的賬号,一段空白的人生。依舊如此隔閡,如此疏離,像是某種防禦,不願讓她靠近,她知道。
這該死的公交忽然一個急刹,指尖不小心連點頭像,搞成了拍一拍。
她一邊詛咒微信設計師,一邊手忙腳亂撤回。
料想撤回手速極快,應該沒注意,好不容易松口氣,沒想到對面馬上一個“?”追命一樣發來。
她隻好裝死。
眼睛的餘縫看見他提起那家舊電影院。
的确有些年沒去了。
其實看一場電影而已,不會有什麼,吧?
她忽而回憶起《bj單身日記》裡的台詞。
“不行,不能回頭,再去犯相同的錯誤。必須向前看,要犯就犯新的錯誤。”
bj,與君共勉。
渾渾噩噩工作日快混過去。
春天了,來做絕育手術的格外多。被各個體型狗子的噶蛋搞得筋疲力竭,搬家的事也一拖再拖。
就連稍微擔心被他看見的那個視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她也沒有再留意。
對周末的同學會倒是猶豫起來。
再見他又該說些什麼,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杜絕死灰複燃,又何必再見面,不如托病推辭算了。
隻要不刻意制造,他們之間本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但就出現各種詭異的藕斷絲連。
那個公仔掉得真是時候,她無可奈何地想。
因為前幾天李思梅發現她真的在收拾行李,又讓她滾蛋又不想讓她脫離控制範圍,整日大哭養出個白眼狼,聒噪個不停。
于是這幾天除了收拾東西,李思梅在家期間她都避到馮宛粲家。
馮宛粲正在櫃台後清賬,她妹妹趴在一旁寫作業。
現役高中生就是辛苦,趙必珲一到便誇獎妹妹勤勉。
馮宛粲一撇嘴,埋怨道:“你看她現在老實,你猜我媽上次接她發現啥,在大馬路上和一個男生有說有笑的,把我媽差點氣死。”
“你這就不對了。”趙必珲一面也坐下,一面為妹妹說話,“可能隻是同學間鬧着玩,哪有規定異性不能做朋友的。”
“你信麼?”馮宛粲飛出一個白眼。
“信不信的都不是大事,别當着人面前說嘛,小姑娘還要臉。”
“行,行。”馮宛粲笑着,給她倒上一杯水,“不說她了,說說你。”
“我有什麼好說的。”趙必珲詫異,接過水。
“額......”馮宛粲語氣變柔和,低聲道,“你要是有氣就發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原來為相親那事。
安逸晨父母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和媒人在社交圈裡說了她不少壞話,造謠些不三不四的傳聞,左不過是些□□羞辱,諸如“養了備胎還相親腳踏兩隻船”。
她想了想,認真說:“我怎麼會在意這些事呢?他們也隻會用這些下作手段。”
“你真沒事麼?不要硬裝哦。”
忍不住笑了:“真的沒事,你别瞎操心了。”
“那備胎是怎麼回事兒?”馮宛粲見她笑了,也輕松些,調侃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告訴馮宛粲對昨晚費瓊斯的事。
畢竟,當初是他不告而别,現在自己又和他糾纏在一起,總是有些......?
“哪有備胎,也是他們造謠。”她選擇睜着眼睛說瞎話。
馮宛粲還有些憂慮,但也不再糾結,轉換話題:“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那麼,晚上的同學聚會你還去麼?”
趙必珲沉默下來,眉頭微微糾結,睫毛顫抖。
馮宛粲見她似乎又有些消沉,忙說:“如果你不想去就不去了,多大點事,我們去公園劃船好不好?”
“咦?”趙必珲察覺,“你怎麼不去了?”
“你不去我當然不去了,有什麼意思。”她嘿嘿一笑。
趙必珲心頭一暖,正色道:
“你要是因為我不去怎麼行。再說了,我為什麼不去,他們想看我的笑話,我偏不讓他們看。我去,我不僅要去,還要大大方方風風光光地去,讓所有人看看,我一點兒也不在乎。”
馮昭旸滿耳朵聽見,忙湊上去:“什麼同學會?看什麼笑話?誰要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