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宛粲一挑眉:“寫你的作業,湊什麼熱鬧。”
馮昭旸有幾分人小鬼大,煞有介事:“我知道,同學會裡是不是有你們前男友?”
馮宛粲斜趙必珲一眼。
趙必珲讪讪道:“不是,不算前男友,就是同學,我們那時候是很清醒的,一切以學業為重。”
“切,沒勁。”馮昭旸眼看話題又扯到學業,十分沒好氣。
“你什麼語氣,不相信啊?”趙必珲笑了。
“當然不相信了,必珲姐這麼漂亮,肯定有好多人追的嘛。”馮昭旸語氣格外誇張。
“就算這麼不切實際地誇我,我也沒有什麼浪漫绯聞告訴你哦。”趙必珲聳聳肩,不為所動。
馮宛粲威脅:“别光顧着套話别人了,倒是你自己,這次月考要是再墊底我看媽怎麼收拾你。”
馮昭旸被怼得氣不打一處來,一伸手把滿桌子的課本嘩啦攬進懷裡,扭身就噔噔噔上樓去了。
趙必珲見她有了些脾氣,勸道:“她現在關鍵時刻,難免敏感,你别說得這麼沖,不然容易留下心理陰影。”
馮宛粲也有幾分後悔,還是嘴硬:“怎麼?我們又不是沒經曆過,都好好的呀。”
趙必珲搖頭:“那是你啟動防禦機制讓自己忘了而已,我可見過你寫不出數學題躲在桌子下哭。”
馮宛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呵,偏你記性好,我寫不出隻是哭,你寫不出可是到處攻擊人。”
趙必珲垂下雙眸,有些愧疚。
馮宛粲一轉話題還是引到了同學會準備上。
“既然要風風光光地去,我認識一個化妝師,技術很不錯,我現在就約她,保證把你畫得親媽都認不出來。”
趙必珲笑着錘了她一下:“我底子有那麼差麼!”
馮宛粲倒從來沒化過妝,等待時在化妝師慫恿下,還是薄薄塗了一層口紅,權當不白來一趟。
這位化妝師過去一直是跟婚裝,下手格外重。
這次雖然已經被再三勸阻隻要淡妝,畫完還是讓趙必珲笑得勉強,隻能自己偷偷擦掉些眼影。
好在的确盡職盡責,又幫她卷了個造型。
幾縷發絲垂下,顫巍巍地貼着顴骨輕輕拂動着肩膀,其餘全部總收至後腦勺,盤成一朵内斂的栀子花,看上去倒還有模有樣。
走出化妝室,她又用紙巾抿了抿嘴唇,對馮宛粲說:“太濃了太煞有介事了,顯得我多在乎似的。”
馮宛粲看着手機:“看起來人來的不少呢,大家都挺在乎的,不然也不會來,沒事啦。”
她掏出小鏡子照了照,莫名從這張神似熊貓的妝容中看出幾分眼熟。
好像很久以前,自己臉上也曾經出現過,期待的,滿懷希望的神情。
因為那首《流年》。
為了元旦演唱,她晚自習放學後會溜去音樂教室。
在昏黃的燈光中,老鋼琴陪伴着她。
那時她真的練得相當刻苦認真。
小學三年級時,音樂老師挑選合唱團的人員。
每個女生都要上去唱一句,她在下面激動得兩眼放光。結果因為過于緊張,一個音準沒有抓住,慘遭落選,隻能自行回家。
那是個雨天,她仍舊記得。
已是放學後,學校裡空空蕩蕩,隻身後的音樂教室裡傳來悠揚的合唱。
她孤零零一個人,走在雨裡,嘩啦啦的雨聲,掩埋了她的淚水。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上台的機會,也沒有上台的心思。
直到十五歲時,沉寂多年的冬夜,在春風的感召下,忽然憶起童年那場大雨。
“你在我旁邊,隻打了個照面,五月的晴天,閃了電……”
沒有觀衆的演唱,沒有回應的暗戀。
那場大雨,從寂寞的童年,一直下到現在。
但當旋律從她的嗓子裡傾斜而出時,胸腔中是難以傾訴的感動。
一股莫大的甚至是超出凡俗生活的感動。
“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哪一年讓一生改變。”
這樣的時刻,我想着你,因而輕盈,但不是因為你的存在,而是因為我自己的愛。
從鏡中,她想到了那個冬夜,想到了那首歌,也想到了被自己遺忘多年的愛情。
但是,最終她并沒有上台演唱,在十年前各顯神通熱鬧非凡的元旦晚會上,沒有她的身影。
即便,在她的印象中,那個晚會上她相當愉快。
不僅偷摸喝光了一瓶啤酒,還和一群人嬉鬧着把馮宛粲抛向天空,做了一個非常捧場的觀衆。
究竟當時是為什麼中途退出來着,隻影影綽綽記起大概,偏過臉問一旁嘴唇紅豔的馮宛粲。
“對了,你還記得高一那年的元旦晚會麼?”
“記得一點,咋了?”
“我開始不是想上去唱歌,怎麼最後沒唱了?”
“嗯?你自己不記得了麼?是因為衛豔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