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沈倩如在家中找到了那筆錢,原來是她媽媽要用化妝包,便把錢拿出來放在抽屜裡卻忘了告訴她。
班費失而複得,皆大歡喜。
大家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興高采烈地開始着手安排萬衆矚目的元旦晚會。
但趙必珲這裡釋懷不了。
自那個夜晚後,衛豔玲更加沉默寡言,像是決心把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從此在人群中名存實亡。
趙必珲還是放棄了唱歌。
不為什麼,隻是覺得格外疲倦,隻是覺得實在沒有力氣再接受一次衆人目光的彙聚了。
很久以後,或許沒有很久,僅僅隻是相隔半年,她向費瓊斯問起了那張紙條。
“為什麼你要大庭廣衆之下戳破别人的秘密?”
費瓊斯語氣天經地義:“我覺得應該出示證據證明她的清白,證實你的證詞。”
“可是,你沒有感受到當時那些人等着看她的笑話麼?”
“什麼笑話?”
她不再解釋,忽然明白對于他而言,這些隐晦而幽微的情感,太陌生。
他沒有理解的能力,更沒有理解的必要。
之後她更會明白,這樣的他,可以順手讓衛豔玲心碎,更可以讓她粉身碎骨。
畢業後她沒有再見過衛豔玲。
十年的時間讓她逐漸忘記了這個女孩,也忘記了當初那場風波。
“衛豔玲後來怎麼樣了?”她坐在出租車上前往美豪酒店,問身邊的馮宛粲。
馮宛粲歪着頭略微思索了下:“不知道,我隻記得高三時誓師大會上,她說要學英語要出國。”
“哦。”她不鹹不淡地回一句,沉默片刻,又說,“你覺不覺得我很僞善。”
“覺得。”馮宛粲嬉皮笑臉道,又一把捧起趙必珲的臉,正色道,“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因為你戳穿了她的暗戀讓她被當衆嘲笑?”
趙必珲被鉗住腦袋,隻能僵硬地點點頭。
“唉,你就是愛想多。”馮宛粲歎息,“這根本不是你的錯,那群人就是那樣的,總要嘲笑别人。”
趙必珲艱難擠出一個笑容,鼓足勇氣:“如果我說我希望她感謝我,你還覺得我不虛僞麼?”
馮宛粲一瞪眼:“她當然應該感謝你,不然她就是個糊塗蛋。”
美豪酒店裡,散發出一股揮霍的香水氣息。
趙必珲整了整身上這件風衣,雖然不習慣高跟但還是勉強穿了瑪麗珍黑皮鞋,在經過大廳鏡子時理了理頭發。
青竹紋旗袍的服務員,帶她們穿過長廊,走到清溪亭打開了門。
進門便是一隻大圓桌,上方一尊寶光璀璨的華美吊燈。
人已差不多坐了大半桌,聽見門開,紛紛回首看向門口,重逢的寒暄霎時此起彼伏。
一時間,趙必珲有些恍然,仿佛過去也曾有過這樣一個夜晚,一個流光溢彩的夜晚。
那是十五歲時的元旦夜晚。
趙必珲站在門口的文具店裡挑選筆芯,提着一袋子瓜子花生,那是身為衛生委員的馮宛粲被分配的活兒。
因為馮宛粲下午都忙着和班幹部們裝飾教室,一時忘了,便求她幫忙。
忽然瞅見門口費瓊斯走進來,忙藏在筆架後面,卻不想他在門口逗留很久,兜裡的手機也仿佛故意一般炸響:
“Don't break my heart~再次溫柔~不願看到你那保持的沉默……”
小小的文具店裡,這樣的搖滾不免過分惹眼。
趙必珲吐了吐舌頭,還是接起來,是馮宛粲的催促,幾句話打發走,才放下電話,一擡頭,恰好對上費瓊斯的眼睛。
她脊背一熱,忙抱起那包瓜子,跟抱了個炸藥包似的,偷偷摸摸地低頭從他身邊溜出去。
才出門又有點後悔。
随便搭讪幾句怎麼了!說幾句話而已,就顯得自己多麼蠢蠢欲動了?!
但還是有賊心沒賊膽,抱着瓜子花生,嘟噜着嘴一頭沖進教室。
剛進教室就被不由自主地驚歎:這麼點兒經費竟然也裝得可圈可點真不容易。
桌子都已經靠牆安放好,空出中間。
每隻白熾燈杆上都纏繞着彩線和飄帶,燈光打下來倒有幾分氛圍感。
投影儀上是一張精心制作的節目單。
甚至謝斐還從她媽媽那裡借來了專業音響,正和陳令儀在講台上調音。
她一邊感歎,一邊把瓜子花生分裝在之前用廢紙折的小盒子裡,一盒盒擺在桌子上。
等到了費瓊斯那組,她偷摸在裡面藏了顆話梅糖。不為别的原因,僅僅一時興起,兜裡隻有話梅糖。
所以,一整晚她都要一邊為演唱者喝彩,一邊分出精力偷偷觀察他有沒有發現那顆糖,好一番兵荒馬亂。
謝斐不愧是家學淵源,身穿一身黑色泡泡袖長裙,裙擺上的輕紗星羅棋布點綴着璀璨的星光,顯得她熠熠生輝。
而韓餘朗作為男主持人,和她并肩而立,穿着一身格外服帖的絲絨西裝,分外長身玉立。
他們站在一起,倒是格外登對,連馮宛粲都不免說:“就跟婚禮敬酒服似的。”
幾個同學上去又唱又跳。尤其是陳令儀的《至少還有你》和秦歌王的《情歌王》,如此脍炙人口,大家不約而同放聲跟唱,猶如演唱會一般,氛圍逐漸炒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