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宛粲拿出日式冷笑話的劇太過曲高和寡,讓大家一臉懵,莫名其妙地演完,莫名其妙地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馮宛粲渾然不覺,表情還挺美。
趙必珲外出上廁所時,經過五組,聽到秦歌王嘲諷馮宛粲寫的爛死了,頓時有幾分不悅。
但回到座位,還是一句話沒說。
緊接着戴黛深藏不露,跳了一段韓國女團舞,引得掌聲雷動。
最後一個舞點結束時,她雙眼明亮而激動,整張臉都是如此酣暢淋漓的精彩。
而那雙眼睛,看的是趙必珲的斜前方,費瓊斯的方向。
趙必珲本來放在嘴邊的瓜子忽然停滞,渾然不覺地機械咬破,耳邊響起一聲小小的清脆聲音,瓜子裂開,她的心髒也扭曲得幾乎一并爆裂。
而今晚的同學會中那些起身熱情相迎的,就有戴黛。
陳令儀作為組織者,率先起來一把攔住趙必珲和馮宛粲的肩膀,笑意盈盈:“你們可算來了,我們還在猜你不來了。”
一個“你們”,又是一個“你”,趙必珲揣摩出幾分意有所指,但隻是裝糊塗,也笑容燦爛:“你都下命令了,我們怎麼能不來呢。”
她的目光落在戴黛身上。
她去年已結婚,去韓國濟州島度的蜜月,狂發一個月的朋友圈,條條九宮格,如今正在努力制造下一戴。
如今她的臉上,是一種泯然衆人矣的娴雅安甯,那種幾乎将自己整個引燃的明亮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臉上。
十五歲有十五歲該做的事,二十五歲有二十五歲該做的事,十五歲的熱情不應出現在二十五歲的臉上,否則就是不合時宜。
這裡就有一個不合時宜的人。
她仍舊舍不得告别十五歲的自己。
其他人也上來寒暄幾句,其中竟然有韓餘朗。
目光相交之時,趙必珲神色有瞬間的凝滞,但還是勾起唇角,努力大方得體的微笑。
據說他大學時就參軍,回來入職潼州市交警大隊。
一别多年,看上去也是盆亮條順,一表人才。待人接物,熱情而不失分寸,隻是眼神中還殘存着幾分高中時代的痞氣。
“趙必珲,你今天挺隆重啊。”他調侃着。
“那是,這麼重要的場合,我得嚴肅對待。”趙必珲立馬反擊。
馮宛粲探頭,努努鼻子:“不是給你打扮的哦,别自戀。”
陳令儀又扳住趙必珲的肩膀,小聲耳語:“今天王仁凡和秦歌王都沒來。”
趙必珲有些感激地笑笑:“沒事的,這都多久了。”
陳令儀隻拍拍她的胳膊,帶去隔壁的休息室。
這清溪亭的包間極大,吃飯唱K桌遊一應俱全。
還沒開飯,一撮人在麻将桌邊正戰得熱火朝天。
這一番應酬下來,臉都笑僵了。
馮宛粲還不盡興,因為是資深麻友,一見麻将便手癢,立馬加入搓麻大軍。
趙必珲便站在一旁觀戰。
馮宛粲上家恰巧是當時她們組的組長李景。
高中時一直賴在馮宛粲對面,沒事就愛在她面前說幾句無傷大雅的笑話,卻從來隻收到幾句不尴不尬的笑聲。
但到了牌桌上,李景倒是毫不心軟,一連幾個“碰”把馮宛粲的機會都碰掉了,惹得她逐漸氣急敗壞,笑着埋怨他。
滿桌子的愉悅笑聲,渾然不像是久别重逢。
心中坦然才能言行自然吧,趙必珲暗躇,那麼我怎麼對他們都這麼不自然呢?
忽然身後有人叫她。
回頭,是戴黛和曾經的生活委員沈倩如。
戴黛笑得格外溫和:“說起來,前幾天我好像看見了費瓊斯。”
趙必珲不知道該擺出怎麼樣的表情,隻好尬笑:“是麼。”
“他回來沒告訴你麼?”
她還是笑:“他怎麼會告訴我,我們好多年不聯系了。”
“啊?”沈倩如不免驚詫,“就因為那些事?”
趙必珲嘴角有些僵硬,一時沉默。
沈倩如自知失言,忙找補:“哎呀,當時也是年輕不懂事,小題大做的,現在想想真沒必要。”
你們現在還是挺小題大做的,趙必珲無奈想着,認真說:“真的不要緊,也是當時我沒處理好。”
“這怎麼能怪你......”沈倩如聲音低下去,忽然發現什麼,馬上說,“王仁凡沒來?”
“他臉皮能多厚?還來?”戴黛語氣鄙夷,“秦歌王也沒好來。”
趙必珲斂首喝了一口玫瑰茶,面色風靜浪平。
戴黛和沈倩如看出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随口和旁邊的聶萱攀談起來。
她擡頭,再次巡視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