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趙必珲緩緩起床。
頭痛欲裂,口中粘滞,眼皮糊滿眼屎,不僅殘妝沒卸,甚至衣服都沒換。
猜出幾分是自己昨晚酒醉,便忙下床洗澡,卻發現一張百元大鈔靜靜躺在枕頭旁,不禁疑惑起來,自己是醉到想把錢塞在枕頭下面做暴富美夢麼?
好半天收拾清爽,聽到外面有人聊天。
開門一看,是馮宛粲正和李思梅尬聊,看馮宛粲的神情,隻怕是李思梅審訊逼供的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馮宛粲一見她,連連使出求救眼色。
趙必珲心領神會,懶散說:“媽,你别光和馮宛粲聊了,該吃早飯了吧。”
李思梅癟癟嘴,又不好當着馮宛粲的面發作,不情不願:“行,我下去買早點。”
門剛一關,馮宛粲就對她擠眉弄眼,明顯憋着笑:“你看手機沒?”
“我看手機幹嘛?”趙必珲莫名其妙,“我還要問你,怎麼我床上有張錢。”
“你先看手機,看完我給你說。”馮宛粲捂住嘴,笑意從指縫間漏出。
趙必珲隻好回房拿出手機,打開,并沒有什麼異樣,甚至一條新消息也無。
舉起來讓她看屏幕,不悅:“什麼都沒有,你别逗我了,是不是我昨晚喝酒出醜了?”
“你打開相冊看看。”馮宛粲實在忍不住,滾到沙發上大笑起來。
趙必珲在她狂放的笑聲中疑惑打開相冊,登時呼吸一滞。
怎麼最新照片是費瓊斯的怼臉照!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馮宛粲一邊捧腹大笑,一邊斷斷續續解釋。
趙必珲悔不當初,都說喝酒誤事,這酒是真不能多喝,丢人丢到外太空,不由得面紅耳赤,簡直無法想象昨晚是個什麼混亂場景。
反應過來,幾步跨回卧室,手腳并用爬上床撿起那張一百元,活像拆了個地雷似的。
攥着錢茫然無措地走回到客廳,一邊撓頭一邊一圈圈來回踱步,口中念叨:“不行,得還回去。”
“你微信轉他不就行了。”
對呀,果然喝酒還會變笨。
趙必珲忙掏出手機,在對話框裡斟酌輸入:“抱歉,昨晚失态了,這是你的錢。”又轉去一百。
接着抱頭長歎,自己一世英名毀于一旦,發誓從此滴酒不沾。
又膽怯地打開手機,正對那張新照片的删除鍵正猶豫不決,照片上的人回複了:
“感覺好些了麼?”
不怎麼想回複,但考慮到昨晚又是送自己回家又搶了他一百塊,隻好客氣:“謝謝,好多了,昨晚麻煩你送我們回家。”
“不客氣,你休息吧。”
似乎是可以結束對話的信号,趙必珲舒出一口氣。
指尖停留在費瓊斯照片上那雙灰藍色的瞳孔上。
猶如玻璃一般的質地,無機質的冰冷無情。
閃光燈下,他竟然毫不躲避,這樣近的距離,每一處毛孔都清晰可見,然而他們之間還是如此遙遠。
“對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相親那次遇到他了?”馮宛粲又問。
趙必珲被戳穿,頃刻面露心虛:“那是因為,因為擔心你笑我。”
“我怎麼會笑你?”
“就是,是他先做出那些事,我還接受他的幫助,顯得我很沒骨氣。”
“唉。”馮宛粲搖頭,“你啊,就是太在乎你那個骨氣了。”
趙必珲沒再回答,低頭看向手機,注意到轉賬還沒接收,再次強調,“錢收下吧,真不好意思。”
一向秒回的對方沉默許久,在她想退出微信的前一刻,轉賬确認。
然後,她打開相冊,對那張照片按下了删除鍵。
餐桌可是李思梅的主要戰場,一刻也不消停,翻來覆去問昨天同學會有哪些人,哪些還沒對象,昨晚怎麼回來的,圖窮匕見過于顯而易見。
趙必珲從油條上擡起頭對馮宛粲使了個眼色,二人便一唱一和編造敷衍,插科打诨,前言不搭後語。
李思梅見無縫可入,自個兒氣鼓鼓開始喝豆漿。
飯後,趙必珲準備去看房子,順便陪同馮宛粲回家。
路過玄關,看見自己的包,公仔已經挂回去了。
然而心裡卻不是失而複得,卻是更加怅然若失。
一路上見馮宛粲像是欲說還休,不似平日裡的心直口快,便直接問:“你又哪根筋不對?”
馮宛粲瞪她一眼:“昨晚在車上,問了他,是不是要複合。”
“哦。”趙必珲别過臉望向周圍的街景。
“他說要看你怎麼想。”馮宛粲終是沉不住氣的人,索性問:“所以你到底怎麼想?”
一股壓抑已久的無名怒火從心裡蒸騰而起,模糊了理智。
本就對此事心亂如麻,舉棋不定,加上昨晚出盡洋相的激化,幾乎不受控制的厲聲說:
“怎麼他也要問你也來問,就非要回答這個問題麼,我怎麼想?我對這件事有責任麼要我決定?我什麼都不想,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