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吧。”
昏暗的包廂裡,馮宛粲靠在趙必珲肩頭說。
此刻包廂裡震耳欲聾,一個個争前恐後的借着酒勁抱起麥克風聲嘶力竭。
馮宛粲也有些微醺,兩人一起面向屏幕出神地傻笑。
陳令儀獻唱一首《說謊》,格外痛心疾首悔不當初,但其實大家都知道她對戀愛沒興趣,氣氛組們還是一樣賣力捧場。
陳令儀下台,準備把話筒遞給趙必珲。
趙必珲注意到聶萱的眼神,接過話筒遞給她,笑了笑。
聶萱也感謝地點點頭,上台演唱。
是《一直很安靜》。
馮宛粲耳語:“咦?她還惦記着他呢?”
又自己悄聲嘟囔:“跟你一個德行......”
趙必珲看着聶萱,靜靜聽着歌聲。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趙必珲一邊哼着旋律,一邊笑:“唱什麼?”
馮宛粲嘿嘿一聲,露出十拿九穩的笑容:“你要唱……《矜持》呗!”
趙必珲卻白眼一翻,像是受到莫大的羞辱,神情鄙夷:“這麼低姿态的歌,我不稀得唱。”
馮宛粲見她如此,思索片刻,試探問:“那就《一個容易受傷的女人》?”
“拜托,打情罵俏的,有什麼現實意義?”趁酒意在馮宛粲腮上擰了一把。
“你不是愛着王菲麼?”
“那我也不是愛她的所以歌啊。”
馮宛粲咋了咋嘴,喃喃:“就你盡愛這些老古董歌。”
“經典,經典你懂不懂,不像你,什麼流行追什麼。”
趙必珲手下一使勁,馮宛粲躲避不及,有些惱:“那你要唱什麼啊!”
“我要唱……”
這樣微醺的時刻,應該唱一首微醺的歌。
于是,仍舊是王菲的,《迷魂記》。
“别叫我太感激你……藥水色……太精美……”
粵語的發音本就如此溫柔迷離,而在深夜的包廂裡,更加彌漫起一股帶着酒意的頹靡。
在睡意和酒意的夾擊下,所有人都雙眼惺忪。
趙必珲一個人站在麥克風後,喉嚨完全對聽覺俯首稱臣,節奏到哪裡,她就唱哪句,也不管什麼跑調走音忘詞,完全随性而唱。
一曲終了,獲得些星星點點的掌聲。
似乎所有神經都被一首歌調動起來,她躍下台,飄至席位上,随便拉起沈倩如,開始手舞足蹈。
大家都調侃開始耍酒瘋了。
沈倩如不知所措,隻能無奈共舞,沒多久體力不支,連連求饒。
馮宛粲忙上前解救,一面道歉,一面把趙必珲拖出包廂醒酒。
清冽的晚風呼嘯而過,二人都發絲蓬亂,妝容氤氲。
馮宛粲拼盡全力終于把趙必珲拖到酒店門口的階梯上,索性就同她一屁股坐下。
午夜的大街上,幾乎隻有孤獨的路燈。
馮宛粲正頭痛怎麼把這個醉鬼弄回去,不知從哪裡走出一輛純黑色的轎車,雖一塵不染但半新不舊,并不奪人眼球。
因為不懂車,認不出那些千篇一律的圖标,隻覺得這車整個的散發出一股異樣的氣息,仿佛出場伴随着宿命感十足的bgm。
視線中車門緩緩開啟,等認出下車的人,細長的雙眼幾乎瞪裂眼角。
那是闊别已久的費瓊斯。
他比高中時高了些寬了些。過去周身青澀的輕盈轉變為一種陌生的遊弋的沉穩,而那漠然的鋒芒似乎有所收斂,内化為更加能以察覺的疏離。
唯一不變的,還是那副落落寡合的神情,從他精緻鋒利的眉眼一直延伸至舒展修長的四肢。于是整體呈現出的氛圍,僅僅是比十五歲時深了幾個色号,這是在紅塵中浸染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馮宛粲目瞪口呆,直到費瓊斯走到眼前,還沒憋出一句話,反而是對方先平靜詢問:“需要幫忙麼?”
“啊。”她叫出來,把趙必珲吓個激靈,“你是費瓊斯。”
他嘴角一勾,有些無奈:“對,我是這個名字。”
“你怎麼才來?”馮宛粲終于想到重點。
“有事耽誤了。”他輕描淡寫,繼續問,“我送你們回去吧?”
馮宛粲腦中一閃而過:不如就讓他把趙必珲帶回去,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
馬上又自我否定,怎麼也不能深夜把喝醉的朋友給一個男人帶走吧,再熟也不行!
于是連忙說自己先回去取包,馬上立刻就回來,反複強調等她一起走。
費瓊斯自然答應。
馮宛粲狂奔回包間,抓起包就往回跑,對昏暗包廂裡那群人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跑進大廳,遠遠瞅見趙必珲還完好無缺坐在台階上,心中稍安,便放慢步伐。
夜色裡,費瓊斯似乎面對趙必珲蹲下,不知道在做什麼。
等走近,看見這倆一個面色冷峻,一個嘿嘿傻笑,不好多問,隻把趙必珲架進車裡,再三強調先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