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座上,趙必珲枕在馮宛粲懷裡,一會兒胡言亂語,一會兒哼哼唱唱,像是靈魂已經神遊太虛。
車裡除了她制造的噪音,沉默到尴尬。
馮宛粲早清楚費瓊斯是個對言語極其吝啬的人,奈何自己是個話痨,遇到這樣的場景,實在憋不住,況且,為了趙必珲,怎麼也有必要試探試探這小子吧。
“聽說。”馮宛粲努力作出裝腔作勢的語氣,“你前段時間和她見過?”
“嗯。”費瓊斯握着方向盤,注視前方,淡淡道:“在她家樓下聊過幾句。”
“你怎麼能在她家樓下偶遇的?”馮宛粲敏銳得眯起眼,“是你去找她的吧?”
“沒有,碰巧。”語氣鎮定自若。
見他咬死不承認,馮宛粲索性直接捅破窗戶紙:“你是不是想找她複合?”
駕駛座上沉默片刻,空間裡回蕩着趙必珲斷斷續續的低徊歌聲。
“這要看她的想法。”最終平靜吐出這句話。
“那就是要複合了。”馮宛粲有些煩躁,和他打機鋒真費勁,不如直來直往,“要我說,現在又何必,你不覺得有點遲了麼?”
“這是她的想法麼?”
這句反問溫度驟降。
馮宛粲皺起眉,果然還是油鹽不進,隻好旁敲側擊:“所以你這些年去做什麼了?”
“讀書,工作。”
得,又是一句廢話,她已經開始費解趙必珲是怎麼和他交流的。本就粗重的眉毛越擰越緊,語氣已有幾分不友善:“所以你當時為什麼忽然離開?”
回應她的隻有一片窒息的沉默。
“哦?不想告訴我,那至少告訴她咯,你瞞着她這麼多年,也該讓她知道了吧。”
“她想聽的話,我會告訴她。”
馮宛粲嘴一嘟,腹诽着你最好是,眼一轉:“其實她快要結婚了,你不知道麼?”
這次倒回複得快:“不知道。”
“那你還來糾纏。”馮宛粲雖然覺得這樣扯出另一個男的來宣誓主權的做法有點二愣子,但按耐不住想要戲弄他的心思。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關系。”聲音依舊平靜得近乎冷酷。
“哇!”馮宛粲小小地驚呼,“那你是要當小三了!”
又一陣沉默。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馮宛粲小聲嘀咕:“感覺你否認得很不情願呢。”
“但據我所知,她還是單身狀态。”
“你又知道了?你消失這麼久還對她的一舉一動這麼上心呢?”
“我......前些天偶遇到她的相親。”
“什麼?”馮宛粲這次是實實在在驚得目瞪口呆,“就她掀桌那次?”
“是的。”
馮宛粲悄悄擰了一把趙必珲的臉:“死丫頭還瞞着我。”
又揣測:“那,你去破壞人家相親的是吧?”
“我覺得不需要我破壞。”
怎麼聽着這小子害挺得意?馮宛粲對着他的後腦勺吐了吐舌頭,忍不住維護好友:
“那是那家人犯賤,你也知道,她被惹急了脾氣多大。”
“我沒有覺得她做錯了。”
不知道為什麼,馮宛粲從費瓊斯這句話的語調中品出幾分偷笑,斜他一眼,小聲吐槽:“還給你看挺美。
她百無聊賴,摳着車把手,又按了按窗戶開關,陰陽怪氣:“這車挺好的嘛,看來你混得還可以咯。”
“舊車。”
幾句話說得馮宛粲元氣大傷,都沒見過這麼勞累的對話,簡直堪比唇槍舌戰,最後幹脆閉嘴,望向窗外的幽寂的街景發呆。
他倒也輕車熟路,不用她導航,樂得輕松。
好不容易熬到趙必珲家所在小區門口。
本來車還可以往裡開一段,但馮宛粲早已無法忍耐,剛接近門衛室,就沒好氣地嚷道停車。
把醉得稀裡糊塗的趙必珲撈出來,回頭扔下一句:“以後别到這來找她了。”
哪知趙必珲還沒站穩,就跑去敲駕駛座的窗戶,等車窗緩緩搖下,巴巴地趴在窗邊,對費瓊斯嘿嘿傻笑:
“師傅多少錢啊,我給,一定要我給,不能找我朋友要哦。”
馮宛粲看見路燈下費瓊斯的臉更加蒼白,忙攔腰摟住她,大喊:“我給了我給了。”
趙必珲竟撒起潑來,怒道:“怎麼又是你給,不行,師傅,你把錢還給她,我給!”
說着張牙舞爪地就往費瓊斯面前撲,甚至右手都揪住了他的衣領。
費瓊斯冷着臉,也不反抗也不解釋,默默從車裡拿出一百元遞到趙必珲眼前。
看見錢,立馬眉開眼笑,松開手,接過錢,攥在手心,又掏出手機,一通亂點,對着費瓊斯打開相機,結結巴巴:“師傅,掃二維碼。”
鼓搗半天,還是沒跳出輸入付賬密碼的界面,她“咦”一聲,扭頭蹲下抱起手機鑽研。
馮宛粲忙瞅準時機,擠上前迅速說:“行,你先回去吧。”
那晚馮宛粲把趙必珲折騰回家,因已近淩晨,加上李思梅邀請,況且自己也多次留宿,便和趙必珲擠一張床将就一晚。